那时，他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后，打着不同的幌子，四处辗转已经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了。来到刘涛的家乡后，胖子的积蓄已经快要弹尽粮绝，由于他一直不想和家族的一帮教众有牵连，于是在那个时候就只能依靠自己。但是从小就在茅山道院中长大的胖子，他所懂所会的却只有在道院学到的知识。于是在一段时间里，从小接受正宗道教思想，并且在最高学府中又获得了博士学位的胖子，对自己的生存可谓是绞尽了脑汁，毕竟歪门邪道在当时的胖子眼中还属于异类。

就在他真正弹尽粮绝，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在小镇租住的院落中，有个孩子正巧就病了。那小孩只有三岁，自从感冒发烧过后便经常失神发楞，孩子的母亲一直找不到原因，由于孩子的父亲在一年前就去世了，家中就只剩一个老母亲，于是这一对孤寡女人除了每天急得哭哭滴滴，想不出一点的法子。

胖子始终还是见多识广，在得知那小孩的父亲是开车时，因为癫痫发作而出车祸去世的时候，他就明白那小孩的病因是癫痫遗传引起的失神症状，只需定时服药便可慢慢缓解。只不过，在那小孩的母亲把他当作救命稻草哀求时，他却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要生存，胖子从那一次便开始起了违心的赚钱勾当。

听着胖子要开始讲他如何驱鬼做法了，刘涛忙把大茶杯捧到了胖子手上。不管是真的假的，刘涛此时的好奇心都提到了最高点。

随着胖子讲到，他第一次抓鬼的那个晚上，手持着桃木剑一边念咒语，一边小孩家中的灶屋和厕所四处巡视。婆媳两人不一会儿便看到了灶屋四处漂移的鬼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刘涛连忙问道：“师父，真的有鬼火呀？”

“别打岔！”胖子一巴掌拍到刘涛的头上，接着说道：“那鬼火是我在巡视中暗地撒下的磷粉，因为磷粉的燃点很低，灶屋温度本来又比外间要高一点，它自然一会儿就要燃烧起来，而磷火在遇风之后肯定会四处飘忽和晃动嘛，这么简单都不懂。”他知道刘涛初中学过化学，一说就会明白。

“啊！原来是这样！”刘涛一副惊讶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在学校的化学课上自己还做过实验。

“然后我掐指一算，算到那四处漂移的鬼火是条蛇精，为了驱赶蛇精，我点燃一盏煤油灯，将一根灯草放入油中之后点燃了起来。那婆媳俩在那灯烟升起的时候就当真看到一条蛇的影子在摇摇摆摆的腾空而起。”

“不会吧？会有蛇的影子？”

“这是我找了一条小蛇打死，用灯草蘸满了蛇血后阴干，要用的时候我便把那阴干的灯草放入油灯点燃，这时燃起的烟中就会出现蛇状的影子，其实那就是心理诱导，弯弯扭扭升起的烟子能不像蛇吗？”

“哦！”刘涛好像有点明白了的表情，心想原来所谓的法术竟然都是利用一些常人不懂的自然知识和化学反应来达到让人信服的目的，不由嘻嘻的笑了起来。他见胖子连喝了几口茶水之后怎么就不说话了，生怕胖子就此打住，连忙摇着胖子的肩膀道：“那后来呢？你总还要消灭才行嘛！”

胖子原本是想开导刘涛，好让这个徒弟明白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怪法术之类的东西，却不料刘涛竟把施法当成了又好玩又能捉弄人的伎俩，非要听个明白。胖子见刚才管了电视，离值班完还早，于是放下茶杯又小声讲了起来。

“那蛇精想要逃走，就得施法收拾它呀！于是我脚踏七星步手捏兰花指，挥动桃木剑与蛇精搏斗了半个小时，才将它收服在了一张黄符纸上。最后为了彻底铲除妖孽，我便用桃木剑挑着黄符纸，放到燃烧的香烛上，直到那黄符纸上果真烧出了一条蛇的形状，婆媳俩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黄符纸怎么烧得出蛇的造型呢？”见胖子又要端茶杯，刘涛抢先把茶杯端到了他的面前，显然刘涛的胃口已经被胖子调得老高了。

“哈哈！我真的服了你！”胖子笑了两声接着说道：“预先将硝酸钾溶液用干净毛笔蘸上在黄纸上画出了一条蛇的图案，那画好的黄纸晾干后，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迹，只不过硝酸钾易燃，所以黄纸放在香烛上引燃时首先就会烧燃画好的图案。画了蛇形的部分燃烧得快些，最后当然会燃出条蛇的原形。你学过化学怎么都想不出来？”

“哎呀！你要不说清楚，就算学到再好的人，他也会一时想不起来嘛！”刘涛为自己辩解道。

“至于后来呢？在蛇精收拾了之后，我便给了那孩子母亲一包磨好的药粉，让她分几次按时给孩子服用。那小孩吃了从医院开出的药，没几天自然就好得差不多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收了钱，还是得让别人把病瞧好才行。”

听到这里，刘涛的心里突然之间对胖子不禁崇敬了许多，因为他感觉胖子始终还是有良心。在监舍里的十多二十天，刘涛听了不少“黑道白道，讲个公道”这样的话题，只是在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毕竟不管走什么样的路，赚什么样的钱，都是生存的一种手段，黑与白根本就是相对而言，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或许许多事情都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胖子也说他过后并不怎么自责，因为他始终还是将那小孩的病情控制住了，相对来说他自己比那些江湖神棍还是要有良心得多。事情完结之后，由于那小孩的家境不好，胖子也并没有收那母亲多少钱，只是他能够驱邪治病的本事却由那婆媳俩口口相传了开来。

其实胖子知道，在牢狱之中就算刘涛懂得再多，也只能满足个好奇的心思，因为在里面根本没有去实践的可能。所以胖子也就像哄小孩一般讲着故事，和刘涛一起打磨着舍房中的无聊时间。在两人不时嘻嘻哈哈的小声聊天中，到值完班的时分，刘涛已经差不多将胖子讲的抓鬼伎俩明白了个完全。

比如胖子能将附上鬼魂的骨头放入滚油中炸得“吱吱”的乱叫，而且手在滚油中还不受一点伤，如果不懂的人估计是毫不犹豫就会被忽悠住。谁会知道他的手伸进滚油中不受伤，是因为他事先就将硼砂放入了锅里呢，那硼砂遇热就会产生气体，所以油看上去虽然是滚开，实际却只是微温；同样的，在锅的下边放醋上边放油，由于醋的沸点低受热时会向上运动，所以看上去也与滚油无异。至于附上鬼魂的骨头被炸出鬼叫声，则是因为事前在骨髓中装入了水银，那水银遇高温分裂便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再者那骨头随着油的运动上下翻动，看上去就像是鬼在挣扎嚎叫一样。

有时候为了增显效果，胖子还会用桃木剑斩掉显形的鬼怪，而且在斩后他一口水喷在鬼怪尸体上，你还真能看见鬼怪的尸体鲜血淋漓。谁也想不到他在剑斩鬼怪之前，就用毛笔沾上碱水在黄符纸上画出了流血的鬼怪形状，由于晒干后的黄符纸上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所以等他施法喷出事先准备好的姜黄水时，那姜黄水与碱水起化学反应就会变成红色，于是黄符纸上就会现出血淋淋的鬼怪尸体。

不过，虽说法术在实质里是假的，骗人的，但不少表面上的过门儿却是很能忽悠人。比如平时的修炼和施法之前的咒语等等，一些知识贫瘠和内心空虚的人众往往都是深信不疑。

胖子在入睡之前，说到正宗的茅山道教修炼，对斋期及修炼方法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和规定时，刘涛顿时又来了兴趣，因为还有三天就是冬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