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谁在地下吐痰，那个……谁早上打的地板，二条……小二条过来把它擦了……”陈文光进里间上厕所，刚跨进里间的门就踩在一大滩口痰上，于是惊咋咋的叫起来。刘涛一直在里间和胖子说话，就只见到老九条和王大海进来，心想只听到王大海咳嗽了一声，估计是昨晚两人一床被子凉着了……刘涛正想给陈文光说，胖子悄悄伸手拉了一下刘涛的衣服，刘涛转头看胖子正在摇头，便把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小二条和大二条两个同学从廖干找谈话回来，就一直蹲在地上苦闷。想着廖干已经知道两人是同案，一定会调一人去别的监舍把两人分开，两个二条心里就难分难解，说不出的难过。这会儿猛然听见陈文光叫唤，两人都很不舒坦的站了起来；小二条往里间看着，口中说道：“我早晨都推得干干净净的……”脚下一直没有动弹；心想：“谁吐的痰就该谁擦。”却忘了监舍里的内务卫生谁负责谁就要监督，没发现别人搞坏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陈文光站在里间铁栅栏门边，见小二条不往里走，老九条和王大海瞟着眼又在看自己，心里一下就火了起来；觉得小二条在挑战自己的权威，简直不给自己脸面。陈文光猛走几步几乎是跳到了小二条跟前，用手指着小二条说：“地板，擦不擦？”老李怕马上打起来，放下棋子就站了起来……舍里的老犯们都陆续站了起来往小二条身边靠去……监舍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直延续到现在——新人进来如果不服管教，老犯们就会群暴新人。（一起打的意思）

大二条吴林要清醒一点，看情势不对忙对陈文光说：“陈哥陈哥，志豪是家里有事……不是不擦地板，这就马上……马上就擦……”边说边用手拉拉小二条。小二条脾气犟是从小就养成的，后来胖子教刘涛，说这是自卑引起的心理现象。小二条见大家都围了上来，更是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理会好朋友在拉自己，只看着陈文光不出声……

老李盯着小二条说：“怎么，昨天没教你规矩呀？先把地板擦了，有什么一会再说……听到没有？”见小二条听着自己说话头都不转一下，老李说完又狠狠的问了一声。“走，走……擦地。”“李哥，陈哥这就擦……”吴林连声对李哥和陈文光说道，一边鼓着劲拉着小二条往放擦地抹布的厕所走去……

“别和他们闹气，志豪……你不舒服就歇着，我帮你擦……”走进过道见后边没人了，吴林悄声对小二条说。“不是……哎，我自己擦。”小二条有点歉疚又固执的对吴林说道……

陈文光只觉得面子挂不住，心里没有解气；如果不是四哥不在，今天又所长值班，怕给廖干惹麻烦，刚才真想好好打小二条一顿。陈文光估摸着不能让小二条这么轻松，见吴林是想帮小二条做，两人都走到了厕所，忙急着对两人叫道：“那个大……大二条……”陈文光想叫吴林的名字却又记不住，于是只有叫着昨天取的外号，急的说话都有点结巴“大二条没你的事哈，该谁擦……就谁擦，擦不干净一会儿……四哥回来只有往天黑的擦……”

“哐当！”陈文光话音刚落监舍门就打开了。“在喊啥？啥事闹哄哄的？”四哥从门外进来大声问道。陈文光见四哥回来了，忙跑到四哥跟前，随着四哥一边走一边诉着事情的原委。老李本想对四哥说，看陈文光跑得飞快又坐了下来。

小二条听陈文光叫，刚愣愣的盯着陈文光，想着就算不还口也要用精神反抗一下，却见四哥又进来了。小二条忙低下头在厕所边的水桶里清起了擦地的大抹布……吴林也看到了四哥，便小声叮嘱了小二条几声，站起来靠到了一旁的墙边。

“大幺，你去擦地板……刘志豪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调舍……”四哥走到石桌边坐下，让大幺鸡去接过刘志豪的大抹布，跟着安排其刘志豪调舍的事情来。廖干刚才把四哥召唤出去了解了一下新来的王大海和老九条的情况，便让四哥把两个大学生同案调出一个来。四哥心想：“晚点万一被所长知道了同案在一个监舍关押，串通了案情，廖干又要挨训。”在回监舍的路上就一直考虑调谁走好些，这会儿听到陈文光极为不满的控诉，当即便决定了调小三条刘志豪走。

四哥看吴林从里间走出来似乎要哀求什么，朝吴林招招手让吴林蹲到自己跟前说道：“同案是不能在一个监舍，昨天中午进的人多，廖干都疏忽了，不过没事，我会给刘志豪去的舍打打招呼，不会让人欺负他……”四哥表现出来的大度让吴林有点感动，有些不知所措的连声谢谢起四哥来：“谢谢四哥，我以后知道怎么做……”陈文光走过来还想说什么，见四哥给自己甩了一个眼色，便蹲到了老李的旁边看起了下棋。

刘涛一直挨着胖子坐在墙边的地上看几人的红脸白脸交互表演，几次想说什么都被胖子用眼神制止住，想走一旁去玩又被胖子拉着没法走。刘涛现在还不明白胖子在有意让他看，让他学，只觉得胖叔叔今天有点烦人。

小二条刘志豪听到调舍，默默地站在墙边楞了一会，又蹲在地上不出声；随着大幺鸡从自己手上拿走大抹布去擦地，不理会任何人；直到吴林来拉他，才站起来去收拾起自己的物品……

二十分钟后，老勤杂开门叫走了小二条刘志豪。至于刘志豪去了哪个舍房一直没人问，四哥也没提，直到吴林把家里送的钱都花光了，四哥才让大三条告诉吴林刘志豪去了a8舍。每个监舍都有一两个人专帮牢头在下边给新人上发条，就是专门在下边关心新人，给新人出主意，想轻松轻松该怎样怎样，要跟牢头搞好关系该怎样怎样……吴林心里自然很关心刘志豪，几次问四哥见不理他便不敢再问，于是就找上了四哥的亲兵大三条……

四哥见新人刚来第二天就开始有戏唱，寻思是规矩没教好；加上王大海这个有情况的进舍又没有过关，怕再过几天又要出新情况；便开始吩咐陈文光该教规矩的教规矩，该学内务的学内务，该背监规的背监规……

几遍一休学下来，刘涛身上开始微微冒汗，心想着胖子悄悄给自己说的话：“你自己知道怎么做了，以后有了机会你才知道别人做得好不好，别人在你面前才耍不了花招。”刘涛当然不会去想自己会当上牢头组长，还是个少年的刘涛还没感觉到这话的道理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