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们舍一会要放个人进来!”“廖干说的!”四哥拍了胖子的脑袋，头和身子还没凑到窗户跟前就听见老勤杂连声知会。“我们舍都开始打地铺了，还放人来？”四哥一边往窗口凑着身子一边有点不满的说道。“我刚才在值班室听廖干接电话，好像是指名点姓放你们舍呢!”老勤杂又道。“指名点姓？”四哥有点疑惑。“嗯，注意点!”老勤杂说完脸便从风门口消失了。

监舍里的牢头们一般都和勤杂们处得不错，大大小小的事勤杂们都会提前一会儿来知会，好让老大门遇事有个准备。像晚饭后的游戏，虽然忘记了让人放风，但跟着管教干警一起来收舍、关门的老勤杂一听到监舍里的声音还在欢快，就会马上提醒一句。当然明天广八条有三峡牌香烟抽，老勤杂也会有红塔山香烟抽。

今天隔壁玩一百，就是闲家每局押注至少一百元。老大们为了抽头好算账，也不理会谁庄家谁闲家，反正三个人就按三个一百算，每局抽百分之十；如果时间紧只玩一局就人人抽，玩的时间长就由牢头们另定。待的时间长了刘涛才明白，其实就是几个同案牢头用这种方式在刮油水，只是方式比较狡猾；因为抽头是别的监舍在抽，牢头们怎么进行再分配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其实天天一有时间就玩，抽头累计就会非常多，三个赌博犯同案算是比较文雅，不像有的暴力犯牢头，直接就强吃强要，刮的油水往往不多却容易戴上牢头狱霸的头衔。

刘涛睡在四哥的头铺附近，本来闭着眼睛头脑里已经一片馄饨，忽的被左左右右的几个声音一闹，眼睛又睁了开来。和这么多人睡在一个房间，一定是没有家里那么清净，容易警醒也是正常，只是睡意被惊跑了一大半，便意却被惊了出来。

刘涛晃晃悠悠站起来，想要去厕所小便，却差点踩着旁边的一个脑袋；把一直偷瞄胖子画报，注意力放在美女身上的高个子小老广吓得忙偏头撑起身子；胖子一看忙用摊开的画报拍刘涛的小腿“嘿，靠墙走，靠脚……”“哎!对不起对不起广八……条!”刘涛猛的也感觉走的路径不对，忙连声向广八条道歉道。见广八条受惊未余的盯着自己，刘涛心道“我还只记住了你叫广八条，总不能叫你广小爸吧。”

“让让，过一下……过一下……”刘涛一边欠着头打招呼，一边靠着墙迈过了几人的铺位。“小便了记到冲厕所哈!”陈文光偏头向刘涛叮嘱一句。“嗯，知道!”刘涛往厕所边走边应，边转头想向陈文光点点头。却见第四铺的老鬼，也就是老九条，正用诡异的眼光在瞟着自己。刘涛本已转过的脑袋又侧转去看了老九条一眼，“怎么怪怪的?”刘涛心想。

监舍晚上入睡之前不能在厕所大号，入睡是以关电视作为时间段，关电视之前大号，会受到集体谴责，如果是因为病痛那也得第二天出钱给舍房买上若干价值的卫生用品，又没钱又病痛的第二天就会通包内务或受点其他什么惩罚，总之规矩存在就得遵守。前三铺也只有牢头真正是不受限制的，老李和陈文光也得先请示，遇到四哥心情不好或是想装装怪，只要他装睡着，这两人便只能夹住或先掏钱。

当然，前三铺有上了厕所就走这个特权，有守金鱼缸的起着抽水马桶的作用。其他人上了厕所要自己冲，由金鱼缸再检查一遍，遇着和自己地位相仿或从不理会他的人没冲干净，金鱼缸就会使出义正言辞语气，如若不理会，他便会拉着人找老大评道摆理，当然，如果偶尔能从你手上接过半只烟抽，那他还是乐意效劳。

刘涛从厕所回自己铺位像是刚参加了文艺汇演，总觉得无数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边走边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或一侧。还好，都在看电视、望天花板、侧着脑袋小声聊天……“咦!怎么老九条还在……”瞄见老九条还在盯自己，刘涛心里很是不自在，走到铺前时飞快的钻进了自己的被子。

“吴叔，那个老九条是做什么的呀？”刘涛躺下侧过头，悄悄的问起胖子。胖子虽然看着年青但已经40岁，刘涛从小就受严管，对年龄大的人会不自觉的用出长辈称呼，除非别人让他叫小，就如同四哥，但后来很熟了后，刘涛同样会私下叫声四叔以示尊重，这也是刘涛招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怎么?”胖子放下画报偏头问道。“我觉得他好像怪怪的!”刘涛小声说。

“怎么怪?”胖子又问。“不知道，就是觉得……”刘涛又说。

“你没事少和他说话就是了。”“他如果和你聊天，你千万别什么都对他讲哈!”胖子继续道。

“……”刘涛。

“我说真的，你才来，少说话多做事，时间久了你就慢慢明白了……”胖子还是没说为什么，也不说老九条的案由，只是一味的叮嘱着刘涛……

@香菇哥哥

12章收容审查所—夜半来人（3）

听着胖子的叮嘱，刘涛不得其解，便愣愣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一边回想着老九条的神情……

那感觉像是什么？像杨联防审问自己时的那种怀疑？像黑市和自己杀价时的那种狡黠？还是像去抢劫别人时自己的那种狠？不对不对，像……

“睡不着啊，小弟娃儿？”胖子看着刘涛一直在想什么，便放下画报问道。“吴哥，画报我看一下嘛……”广八条以为胖子不看了，便伸着头小声哀求说。睡在几个上铺的的头下，说话时声音小声是必须的，不然就会被赶到后边的下铺，要是牢头想整你，第二天忘了把你调回原铺，那就可能永坠地狱不得翻身。

“看嘛，看嘛，别搞烂了哈。”胖子不耐烦的警告着广八条，随手把画报扔给了他。胖子本来就有点注重隐私，被广八条偏着脑袋偷窥了一晚上，心里早就有点不自在，也没了再看的心思。

胖子扔过去画报，用手撑着铺面坐了起来，侧起身子背对刘涛在自己的私家枕头中摸索起来……“啥名堂？在搞啥？”刘涛斜眼看着胖子，不解的思索……

胖子像是摸出了什么东西，一边转着身子，一边对刘涛说道：“小弟娃儿……来……你写个字……”“什么呀……写……字？”刘涛有点不知所谓的问道。“吴神仙，要起卦了哇？”四哥听见两人说话，偏头嬉笑着胖子……

“来，来，我看你心神不定，写个字我给你看看……”胖子没搭理四哥，继续对刘涛说。“老弟，你吴哥难得开一卦……”四哥又对刘涛笑道……

“哦，算命啊？”刘涛心里开始有点明白了。以前在外边就看见过测字算命之类的，不就是什么易经、八卦之类的吗刘涛心想。刘涛其实挺喜欢算命的，经常把外婆家那本称骨算命的五行称命书拿出来玩，每次总想给自己算点与众不同的出来，看是不是能和自己平时幻想的生活一样。

“喔，写嘛……写那啊？吴叔”看到是自己喜欢的事物，刘涛兴趣很快提了起来，连忙问起胖子。“吴叔？……喊吴哥……”四哥见胖子瞬间提升了辈分，笑着不满的训斥起刘涛来。“嗯，四叔……”刘涛仰头答应时也乖巧的称呼起四叔，心想反正都是年龄大的人，怎么喊都是应当的，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