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月来回到酒店房间最早的一天。我冲到笔记本旁边,边脱外套边打开电脑,准备第一时间订机票;然后把手机抓在手里,站在窗边娴熟地按下speeddell(快捷拨号第一个就是谢小熊……。爸爸和哥哥对不起了……。)我是习惯性地把目光锁定在谢朗家露台那个位置的,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接通长音。我抬手擦了擦眼睛……。谢朗家亮灯了……。可能只开了门口的廊灯又挂着窗帘,即便不是很亮,却也足够把我的心脏提到喉咙口,毕竟对那个露台和几片窗户我是再熟悉不过了…………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听筒里传来谢朗有些紧张的声音,“领……。领导好…………”
这一切真是完全在计划之外,我举着电话张口结舌,脱了一半的大衣另一半还挂在肩膀上。大概被“急冻定格”好半天以后,我感觉我的嘴唇牙齿舌头终于配合运作挤出来一句话,“……你……。是不是在家?”
“诶?……。你怎么知道?”谢朗这一声有些孩子气的回答在瞬间把我拉回到第一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
“我现在过来!”没有给她任何回答的机会,我都忘了挂没挂电话了,右手伸到后面去找已经脱下那半大衣的袖子,大概是太激动,伸了好几次也没伸进去,干脆站在门口衣冠镜前,三下五除二专心穿好,蹬上刚脱下的上班穿的高跟鞋夺门而出。冲到马路上才反应过来应该穿旁边的平底鞋,比较容易跑起来……。
两天前下了不大不小一场雪,下完先化了,然后又突然冷了所以冻住,现在马路边儿上,人行便道方砖缝隙处还有不规则的冻得条条块块儿的冰。那个时间马路上车还不少,车灯带交织的人行横道上,有个女人忘了从记事以来向来都遵守的交通规则,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像一只敏捷的鹿一样以最快的速度顶着红灯躲闪着冰块横穿了马路;然后昂首挺胸地迈进谢朗家小区大门。大概豪迈程度直指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进了小区我才想起来,甩手出来的,什么都没带,小象钥匙包在手袋里,插手进大衣口袋,只有没来及放进手袋的酒店房卡……。算了,到楼下按对讲铃吧。绕过一个小型喷泉花坛绿化带,到了通向谢朗家楼的那条小区内主路,12号楼是在第三排。
我的脚步放慢了些,无缘无故又生出些类似近乡情怯的矜持……。(原谅我比喻不当……。)这小冤家总不会不给我开门吧…………。
好多奇葩的想法在我脑子里好生strom了一把,已经走进第三排楼的转弯了,2号门就在20米开外。小区灯光是那种在每个楼门前有一盏黄光灯的布置,所以我刚过转弯就看见2号楼门口的光晕里站着个裹着蓝胖子颜色羽绒服穿着灰色牛仔裤的长腿怪,正在低着头用一只脚搓地上的小石子。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让长腿怪抬起头来。
仿佛是隔了岁月的,我和谢朗就定在这20米的距离却有着温暖的气定神闲的长久的对视,没有外人,没有工作,没有顾忌。然后她抬脚走向我,还剩两步到跟前的时候伸过手来,我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不想整那些小说里描写恋人的手宽厚温暖之类的,谢朗的手因为从小习武和运动而有一层薄茧,倒是比一般女孩子要厚实些。体质的关系总是微汗,像有着厚实肉垫儿的小动物的爪子一样(我是很想用paw来形容啦,懂英文的可以感受一下,我觉得更贴切)我常和她开玩笑,这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小熊掌~
那天我们像初恋的小学生一样,牵了手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托高跟鞋的福,我得以跟谢朗小盆友平视。我抬起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耳朵,“什么时候回来的?”
“7号。”谢小熊回答我的这种她明确知道答案的问题时向来是嘎嘣脆。
“……。7号你就回来了!”我危险地眯起眼睛,拽着小耳朵的手也不免加了力道……。终究是没舍得真的下手拧……。
“嗯……。”瘪嘴……。卖萌也没用……。哼!
“上楼吧,你穿得好少,不冷吗?”小熊还挺会走迂回路线岔开话题的……。她转身牵着我往楼门走……。
我任她牵着,还因为她那么早就回来没有联系我而耍着脾气,所以大动作晃悠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外人看起来肯定特别幼稚。电梯里,谢朗没有看我但好像一直抿嘴忍住笑。我凑过去用手指头戳她的脸蛋……。这孩子皮肤怎么这么好……。戳啊…………玩儿到兴起,把她戳得一个劲儿地躲。电梯到六楼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绷个脸说,“肖暖暖同志,请注意影响!”谁知连电梯门划开这两三秒都坚持不住破功,噗嗤又笑了出来。她摇摇头,牵着我扭开家门……。我刚想说你怎么门都不锁一下的……。蹲在门口的信长就冲上来各种闻,然后抬起头来吐着舌头卖萌……这家伙大了一圈儿,已经是个健壮的成年犬样子了。我特别高兴它还记得我,马上蹲下抱着它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