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并不清楚事态的情况下,决定还是按照谢朗的意思知会范轩一下,就给她发了个信息让她用最快的方式离开j城。后来知道真相以后又有些后悔没让这个混蛋吃到苦头。不过可能也是得益于让范轩全身而退这件事,她后来并没有再怎么纠缠,对谢朗和我来讲都算是好事。
中午常虹礼节性地到机场想送一下真宫一行,要是没谢朗里应外合差点儿没见着。签约以后总裁要我做好总结跟他回总公司得瑟去。我争取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留在公司里,常虹她们回来把谢朗也给带回来了。我得先处理这小孩儿离职的事儿,我把那封辞职信找出来看了一遍,简单意思就是感谢公司栽培,但是工作与私人事务冲突需要尽快离职,因个人原因也不需要公司进行任何补偿之类的。总之有点儿像一封净身出户申请书。无奈之下,内线把这个小冤家叫进来。
谢朗换了公司t恤和休闲裤敲门进来,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萌萌的,童叟无欺的感觉……。让我怎么说她。她能看到我桌上干干净净的,只铺着那封辞职信。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我一直抱着胳膊。对面的谢朗一开始还看着我,后来脑袋越埋越低,再低脖子要折了……。
“这是你的最终决定了?”按辞职信里的措辞,我对谢朗收回辞呈毫无期待。
“嗯……。我很抱歉……。谢谢公司的培养…………”其实小孩儿挺能说的,她当时觉得跟我扯这种官腔说不下去了。
“好像……。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留你。”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辞职信,谢朗惊讶地抬头看着我。“但是我理解你辞职的决定……。而且……应该是我谢谢你。”我望向谢朗的目光很诚恳。
小孩儿眼角抽动了一下,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你这个职位很重要,从工作能力和专业性来讲找替代者不是很容易,你说你希望尽快离职……。恐怕公司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如果公司再次对外招聘的话,你可以任面试官来选人吗?”
“领导,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推荐刘悦然接替我的工作。”对这个回答我是意外的。“其实您也知道,就专业能力来讲,刘悦然和我不相上下,而人脉方面,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列出来,然后由她去实际操作联系的,j城本地我的人脉资源已经全部介绍给虹姐,并且在公司这三年的运营内得到了全盘利用,建立了良好的业务关系。后面有我没有,差别不会太大。刘悦然现在是企划部日本项目的负责人,说实话忙的时候确实可以体现出价值,闲的时候以她的能力那也是相当浪费劳动力了,如果接我的职位,人事关系上是升职,收入至少可以翻一倍,也算是为公司留住人才的一种方式。她的特点是做事非常有条理,平时看起来也许不太爱说话,但是待人接物还是有一套她自己的方式的,很成熟。交给她,比交给新应聘来的人会放心稳妥许多。”
谢朗的一通分析让我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也是hr出身……。我不是没考虑过刘悦然,我也说过实际生活中的公司业务专业性很强,不是只精通日语就可以了。从这方面讲,刘悦然确实是一个好人选,只是她性格有些过于文静,和谢朗这种阳光伶俐的反差有些大,而且虽然已婚,还没有生小孩儿这点也需要考虑进来。我不确定她能否适应这个岗位,可要说平稳过渡交接,确实是比现去招聘更稳妥一些;我提议谢朗主持招聘其实也是私心希望她能够在公司里多留几天。
“这样……。我和虹姐会再讨论一下,也会征求刘悦然本人的意见。你的肩伤还是算工伤,我先给你一周的假期,离职的事回来再办。”
四十四,错过
我给谢朗假一是确实要让她养伤,二来,转一天我就要飞总部配合总裁得瑟去,无暇解决个人问题,我得给我们两人争取出来时间。
没想到总裁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足足把我留了十天,想来当时总裁夫人那个女强人恐怕是认为自己生完孩子还能回岗折腾忽略自己年龄和生产风险的问题,因此选我从权宜之计变成了恐怕三四年里都不方便再换人的境地。总裁一家应该已经把我查个底儿朝天了,他本人找我谈话的时候也说了,“我知道和你谈年薪或奖金你可能都看不上……。”这样的话。
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半途而废,当时分公司从我上任以后几个大项目由展会牵头一一立起来,正是要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对额外利益分配确实没有太大兴趣,可能我的家世背景帮助总裁相信了我并没有托大要挟的野心。终于能放我回j城的时候,偏偏肖家老宅那边传来沈姨要入院切除子宫肌瘤的消息,我只好回到老宅探望这个给过我最接近母爱温暖的阿姨,人上岁数了,动个刀子总会愈合很慢,所以这么一耽搁又是十多天。
当我在十一月初再次踏上j城土地,进到公司的时候,谢朗已经离职小半月了。
我是在手术室外等候区接到的常虹的电话,手术已经接近尾声,她也就是汇报一下谢朗正式离职的事,这件事她有放行签字的权限。我很无奈,谢朗……。你终究没有等到我回去。
接完电话我挺烦躁地把手机塞进包包夹层里面,还拉上了拉链。后面就是沈姨被推出来,大家忙前跑后的。虽然有护工,却也不是那么尽心,(忍不住吐下槽……。居然有不少护工为了让卧床的病人快点儿输完液自己好休息而把液调得非常快。)老人住院这种事需要的就是儿女来尽心力。哥哥也回来了,可他毕竟是个从小被伺候惯了的巨蟹座,照顾人不能指望他,而且,术后麻药过去沈姨疼得一个劲儿哎呦的时候,他都不敢进病房,一进去就快哭了的感觉……。我倒是因为经过谢朗住院那次得到了不少锻炼,所以那天手术后的下半天我一直在忙照顾人,看也没看手机一眼。
等到晚上终于消停了,沈姨在止疼泵和针剂的作用下渐渐熟睡我才想起来应该看看手机。手机里静静地躺着几封工作邮件和广告等,还有谢朗一条信息。
“多谢照顾,我出城一段时间。再会。”短短几个字,没有叫肖总,也没有叫领导,倒像老朋友的一句暂别。我在病房的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坐姿琢磨该怎么回。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范轩企图暗算谢朗的前因后果了,这个混蛋在收到我消息同时也知道自己外事主管被抓,马上以度假名义飞到巴厘岛去了,跑的那叫一个快。老实说我那时候真是恨得牙痒痒,因为我们两家都是发迹于s城的,两边父辈走得很近,虽然经营的业务范围不同,但从一开始甚至到现在两家还有资金上的合作,属于尽量互利互惠的那一种。出了谢朗这档子事儿,我一度想过把有范轩资本参与的几项投资搞翻掉,但是如果这样做未免太孩子气了,属于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而且我也不知道以范轩那种只许我负天下人的少爷逻辑,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一来一往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我跟同样回到肖宅的哥哥说起了此事,谢朗的身份被我描述成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哥哥当时也是心照不宣了,用他的话说,他会比较注意我身边比较有“倾向”的女性。他到j城看我的时候先去的公司,已经与谢朗照过面了,像谢小熊这样比较明显的小t也难怪哥哥会对她有印象。哥哥的意思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以后如果范氏那边搞融资需要拆借资金协助资本流通之类的,我们不接茬儿就好了。
其实范轩家到她这里基本上完全是靠职业经理人在运营公司,实在是因为她父亲只有她这一个独女,其他叔伯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扶得起来的,都是早早从小送到国外弄了外籍,父辈们转移资产的同时,也让这些少爷小姐们彻底沉溺进纸碎金迷的生活。以我的价值观来看,范轩是个可怜人,她的祖荫也许创造了一定的社会财富,但她这个人并没有活着的意义和方向。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不是父亲的私生女,而与哥哥是一母所出,那从小心安理得地享用肖家的财富,不会经历那么多寄人篱下的凄凉,我是不是也会变成一只米虫。那样的话,谢朗也许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吧……。
“好,保重。”纠结的结果是我发了这三个字和两个标点给谢朗。她没有说离开多久,没有叫我等她,我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