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玄山之光
成全了谢朗的请假，转一天是她展会前的最后一天工作日，一早她应该去了会场，我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翻看最后与我们建立往来联系和合作意向的富山方面商会统计情况。按照谢朗设计的拜访路线，日本之行我们不仅拜访了餐饮和酒店业，当地的婚纱摄影机构，和服道场，艺妓道场以及茶道花道商会等等都在抵日前两天设计进行程，逐家做拜访建立了联系，并在后来的一个月中有了初步的合作，甚至承接了其中几家重要单位这次展会的接待活动。（因为展会是临时从省会掉下来的，又涉及到挑本地一家旅行社签约的问题，旅游局就没有大包大揽地把承办权包给一家公司，因此各家都使尽浑身解数去拉拢日本的各个团体。）一周前拿到的代表团成员名单也表明这些建立起来的联系押宝都押对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对成为独家签约合作单位这件事一直有胜券在握的自信。
唯一有些惴惴的，就是青森制药这次来的负责人。当初我们在日本见的这位负责青森旗下娱乐餐饮住宿的总监西桥隆二和他的副手，这个宝也是押对了。但是在回国以后，这个人对我们的发去的所有邮件和合作意向书的回复都非常客气地婉拒，以到展会实地参观比较为理由推脱掉了。对这次来j城我们发去的希望承接他们代表团访问食宿的邮件也是回绝得很彻底。西桥作为青森制药的代表，往明白了说也就是这次来j城这个日本商会代表团实际意义上的老大，以青森制药的背景和势力，这个人很可能拥有一票裁决权。毕竟从实际意义上讲，这种独家合作单位有很大可能不是真正实力较量下赢的一方。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为见过这个人的面，对青森制药的公关我认为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不足之处。
昨晚没有睡好，不仅太阳穴连左眼皮也跳得厉害，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快递送来一大捧香槟香水百合，范轩的手笔，熏得我头更疼。习惯性地看一眼谢朗的工位，人当然不在，今天结束会场那边工作她好歹是要回一趟公司的吧，实在不行我就跑一趟会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朗成了我的定心丸儿，好像哮喘即将发作口袋里的便携呼吸器一样。
果不其然，隐形丨炸丨弹在上午工作时间即将结束时还是炸开了。
我正忙着给总部写展会前的说明报告，这次算总裁的面子工程，到时候他也会到场，这些东西不得不搞得详细再详细。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我抬头一看常虹板着脸“拎着”表情扭曲的王笑站在门口。
“进来。”我说话的同时，感觉到了整个大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留守的人尤其是企划部都一脸无措地看着我这边。
“怎么回事？”这时候可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肖总，我们有麻烦了。”常虹不理一旁紧张的王笑，把她手里的pad放在我面前，屏幕上是一张男人揽着一个女人的照片。我脑袋嗡地一下。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西桥隆二，而女人，是仇英。
因为不知道竞争对手都能拉来那些代表团成员，j城的机场我们布置了人手专门盯梢，甚至省会的机场也是，搞得像谍战片一样。他们拍到的照片第一时间会发给刘悦然和王笑，之前都还好，一是我们手里攥住的代表团除了青森制药以外已经是重中之重了，流入到别家的实在太少也缺乏重要性，但是今天上午他们拍到西桥和仇英的照片传进来时，王笑看了第一反应就是大叫不好，他的原话是，“坏了，青森高层怎么让珍程挖去了……。”托敞开式办公的福，在家的都听见了。先前我因为觉得青森的公关有漏洞，不停开会叫她们设计方案修补，联系挖动青森控股的几家酒店等，这帮小孩儿一个个儿贴了毛儿比猴儿都精，当然知道青森在整个儿代表团里的重要性。王笑这么一嚷嚷，犯了兵家之大忌，扰乱军心。
“虹姐，”我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持镇静，“你有没有办法查仇英的出入境记录？”
“可以试试。”常虹说着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我看着王笑，虽然失望，但总得想办法应对。“你刚才就喊着这一句？还说别的什么没有？”
“……。没……说完我就觉得不对……。然后虹姐让我跟她一起来找您了。”现在的男青年怎么这么不稳重……。
“嗯……。你出去不要着急解释，如果有人问你，你再说这个人是我们拜访时见的青森副手，别的什么也别说。”他出去肯定有人要来问的，我希望能先用这种回答托住士气。没想到一语成谶，西桥确实临阵变成了副手，展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青森社长也就是真宫归蝶悄无声息地空降j城，成为了名副其实拥有一票决定权的代表团首脑。只是那时我来不及分析，这一结果是以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放王笑出去，把刘悦然叫进来，这个姑娘倒始终是稳重的，虽然仍能看出来，西桥这张照片带给她的沮丧。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辛苦努力却被潜规则夺走胜利的结果。我安抚了她一番，告诉她上层会马上针对这件事拿出有效解决方案，同时鼓励她，因为她也算这个项目一个牵头人了，到时候展会上的主讲人和主持人都是她，现在只盼她能正常发挥，其余的是我的责任和工作。
安顿好刘悦然她们，高效狂人常虹拿着一份手机拍摄的出入境记录过来给我看。看来珍程是和我们高层同步知道整个儿会展消息的，从那时到现在短短个把月，仇英的四次出境记录都是去的日本，逗留时间在三到五天不等。看来这个精明的女人是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一个奇兵。
现在事情已经不太有回旋余地了，我私下与总裁沟通了实情。他本来也抱着这次面子工程能完胜的心态来看待这次的展会，听了现在的情况，心里明白胜算连一半也没有了，因此很生气，电话里就取消了要亲自临场的决定……。我只能扛下来，仇英这招太损，又太靠近要害。要说无助，恐怕当时最无助的就是我。下面早送来西桥住的酒店信息，为今之计，只有我亲自再登门造访，然而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看那张在机场拍的照片，仇英是用什么换的西桥的合作不需要智商也能想到，她是有那份资本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路我绝不会走，所以这次看来只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