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盲目

“有私立医院联系我，想让我过去，还是做副主任，薪水翻倍……”关欣用叉子扒拉盘子里的牛排，若有所思地说。

“哦……”方子午放下刀叉，果然，关欣还是不愿考虑出国的事情，“条件倒是不错，换个环境也好。”

“可是，我妈嫌私立医院收入不稳定，不如公立医院。”关欣垂着眼皮。

“肯定有利有弊，不是做的不开心么，换个环境也好。”方子午耐心地说，“我不想看你不开心，何况，工作又那么忙。”

“嗯……”关欣漫不经心地应。

方子午突然感觉感慨，关欣的事情，她帮不上任何忙，除了陪着只有陪着，甚至比不过高辰。关欣换医院，表面在听方子午的意见，其实，方子午知道，关欣和她的父母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今天说出来，不过是履行做女友的程序而已。关欣似乎不再需要方子午，方子午背后冒出冷汗，像被遗弃在空旷的世界尽头，没有时间和方向，茫茫无边，茫然无助……

到底在坚持什么？方子午问自己。

“好久没去你那了。”关欣忽然说。

方子午一愣，“是。”

关欣面色微红，“我今天跟我妈请了假。”

“好。”方子午毫不犹豫地应，心里却没有往常那样雀跃，她甚至怀疑，关欣到底是因为爱她想留下过夜呢，还是因为生理需要？

这两种想法一直延续到床上，像东风和西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方子午思想激烈，动作自然僵硬，没了往日的温存。关欣停下，看着方子午，问，“你在想什么？兴致不高？”

“没想什么……”方子午尴尬地笑笑，关欣不高兴，就差起身下床。如果关欣现在走，两人会冷战很久，怎么办？怎么才能迅速激起情欲？方子午不敢皱眉，不敢让关欣看出自己犹豫……袁朗政休息室的春色猛地闯入眼帘，她想起高辰红润的脸庞，微张的嘴唇，欲拒还迎的手，以及，似有若无的水声……欲火烧上方子午的身，眼前的一切都荡漾起来，关欣似乎不再是关欣，而是渴望被填满的……高辰！

关欣的叫声像要掀翻屋顶，方子午十分卖力，做到手软，做到关欣瘫软，做到关欣在睡梦中**迭起……关欣鼾声响起，方子午无法入睡。她套上毛衣，从书橱的角落里摸出半盒烟，走进阳台，关好门，抽出一支，点上。夜风微冷，穿过毛衣，挑衅方子午的身体，卷走她的体温。在那个时候想起高辰，太不好了。方子午想。思绪里只有这句话，来回逡巡，她想不起她在这种时候该想些什么，以往，都是和关欣相拥而眠，今晚，方子午对高辰既感激又愧疚。她利用了她，尽管高辰不知情，尽管意淫这种事甚或算不得道德上的瑕疵，但是……方子午预感，这次的情况会一再出现。此时，方子午想起一个人来，那个只说过几句话的网友，于是拿出手机登陆聊天工具，那人竟在线！方子午想打招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时间还在，是工作？还是……

“在啊？”对方给方子午发来消息。

“是。”方子午忙回。

“在工作？”对方问。

“是。”难道方子午会说实话？“你呢？”

“也在工作。”对方说，“休息一下。”

“嗯。是该休息一会。”方子午应和，“我这里，夜色不错。”

“哦？我这里，也蛮好。”对方说。

“你在阳台？”方子午笑。

“算是，望天。”对方说。

“彼此彼此。”方子午略微惊讶，此时此刻，这个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抽烟么？”

“不了。谢谢。”对方说。

方子午发了笑脸过去。

“我去工作了，再聊。”对方说。

“好，祝顺利。”方子午回。

“你也是。安。”对方下线。

“安。”方子午回。

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剩下的半支烟，方子午掐灭，扔进垃圾桶，毛衣脱掉，扔进洗衣机。她刷过牙冲过澡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到关欣身边，继续坚持不知是什么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生活。

唐菲儿喝得有点高，她清楚四个人的局酒喝得如此激进，主编是有目的的。她不确定主编想干啥，或许想袁朗政侍寝，本来以为陈曦不会多喝，哪想她过了开始的半推半就阶段，豪放程度不亚于主编，苦得只有唐菲儿，拉皮条还得豁上胃。袁朗政不知是什么做的，久攻不破，一杯没少喝，面色不改，毫无醉意，主编怕是占不上什么便宜。唐菲儿定定神，跑到吸烟室锁上门抽烟，打算逃几杯，以便再战。

有人敲门。

唐菲儿不吭声，不想让别人进来。

敲门声仍然继续。

唐菲儿抑制住烦躁的情绪，企图享受完这支烟，可外面的人偏偏不给脸，敲门声不紧不慢，锲而不舍。唐菲儿怒了，掐灭烟，拧开锁，一把拽开门。

“果然是你。”门外的人说。

唐菲儿呆住，恨自己今天打扮得不够美艳，在初恋情人面前有点掉分。

“还抽烟？”那人笑着迈进来。

“啊……不行？”唐菲儿后退几步，在窗边站下。

“听说，你的杂志卖得不错。”那人掏出烟，点上一支。

“你不是一向不关心时尚杂志么？何况这一点点的发行量。”唐菲儿抱起胳膊，装高冷。

“人是会变的嘛……”那人吐出烟圈，笑眯眯地看着唐菲儿的背影。

唐菲儿侧目，瞥见唐少卿万年不变的痞子相，虽然穿着中规中矩，却难掩痞气，“你还是这个德行，穿龙袍也不像太子。你这是回来度假？”

“回来。不是度假。”唐少卿笑着，靠近唐菲儿，“你对我，还真是无情，一点也不关注？”

“你也配说我无情？”唐菲儿冷笑。

“你过得好么？跟了男人，还是女人？”唐少卿叼着烟，抓起唐菲儿的手揉捏，就像当年，唐菲儿指关节不舒服，唐少卿替她按摩一样。

唐菲儿甩开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跟别的女人，不如跟我。”唐少卿吐口烟圈。

“你还想耍我？当我18岁？”唐菲儿瞪唐少卿。

“我这不是回来了？”唐少卿。

“……”唐菲儿不理唐少卿，走向门口，唐少卿一个闪身，挡在门前，“让开！”唐菲儿斥道。唐少卿靠在门上，一副任你怎样的表情。

突然有人敲门，唐少卿忙闪身，门开了，一个人探头进来，是袁朗政，她冷漠地瞄了眼唐少卿，不满地问唐菲儿，“你要抽到什么时候？她俩不行了。”

“知道了！”唐菲儿应声，正要往外走，唐少卿问，“这谁？”

唐菲儿顿住脚，转身，一挑眉说，“我老公！”然后挽起袁朗政的胳膊，对她说，“走。”

袁朗政快速打量了下唐少卿，嗤笑一声，被唐菲儿拖走。

“我这算是躺枪么？”袁朗政边走边问。

“江湖救急，谁还没点事？”唐菲儿白一眼袁朗政。

“我觉得，我今天的角色很奇怪，你能解释一下，你们那个主编，为什么一直摸我么？”袁朗政笑吟吟，好像被摸得很满足。

唐菲儿抬眼看了袁朗政一会，假装吃惊，“是么？喝多了吧？！”

袁朗政笑着摇头，“你当我傻的！唐编辑，就算你出卖我，也不会让你今后的事业一路平坦，相反，这个你以为你们会共同守护的秘密，将成为一根刺，插在孙主编的心上……你懂的……”

“你这是跟谁学的？！高辰？！当我吓大的！”唐菲儿不悦，一把推开包房的门。

“关医生……”关欣在医院走廊上见到等了许久的王梓的朋友，一个白净的t，小声地跟她打招呼。

“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关欣心里汗，就这个人？要做人流？

“没事，我刚来不久。”t挤出客气的笑。

“你怎么称呼？”关欣想，做人流还真难为她能笑出来。

“我叫王思齐。”王思齐看上去有点紧张。

“没事，几分钟的事，不怎么疼，回去好好养着，走吧。”关欣说着，心想，t是怎么怀上的？还找男人？双么？

“不不不！”王思齐涨红了脸，“不是我！是我……朋友……”

关欣琢磨了半天，才明白王思齐嗓子眼里的最后俩字是什么，而后恍然大悟，“啊！……她人呢？”

“她……去洗手间了……”王思齐不好意思地说，脸仍旧红。

“那……那就等等她。”关欣的脸不知为什么也红了，心里骂，王梓给找的好差事！以后这种事，不能应承，多尴尬！

一个穿白色毛衣裙，白色袜子，白色高跟鞋，拎白色包的女子从走廊尽头怯怯地走过来。关欣看一眼王思齐，王思齐点头。关欣心想，穿成这样，是装纯，还是想在晚上吓死人？

“走吧。”关欣见女子走到眼前，对王思齐说。

女子突然抓住王思齐的胳膊，“齐，我怕！”

“几分钟的事，不怎么疼，一会就好。”王思齐拍拍女子的手背。

关欣汗，这不是自己刚才说的么。

“那……那……能不能不分手？”女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