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在无多的没心没肺的放纵行为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杨沫沫的出现,终结了这一切。
杨沫沫是无多的同龄人,阳光、丰满、靓丽,在附近学校执教。与无多一起玩过几次,对无多甚好。在认识之后,每次学校间的聚餐等联谊,她都特别喜欢坐到无多身边。在期终考的前一周周五,她到无多的学校办事,办完事,就拐到无多的宿舍探访。
当杨沫沫推开无多虚掩的宿舍门时,无多正在宿舍里,对着窗口发呆,面前是一杯茶,茶雾袅袅,无多有如吸毒品一般,正对着茶雾深呼吸,似乎茶香能涤去心里的烦躁感。
回头见是杨沫沫,无多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
杨沫沫看到无多瘾君子一般的神情,笑道:“怎么跟吸毒品似的,茶有那么香么。”她嘴角有一对梨涡,明眸皓齿,说起话来眼波流动,很漂亮。
无多点头示意她自便,然后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
杨沫沫走到背后站定,帮无多按摩肩膀,她看到桌上的一叠写了些许诗句的花笺,说:“你的字很有个性,很少见女孩子的字这么潇洒。”
无多享受着杨沫沫的按摩,与她放松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天色就暗下来了。
杨沫沫说:“我今晚可以在你这过夜吗?天黑了。明天星期六,不用上课。”
无多没有表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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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多察觉了沫沫的好感,而当时的孤寂感,也让她毫不拘束自己的行为。那一晚,黑暗中,无多吻了沫沫。沫沫没有拒绝。
第二天,天亮后的无多恢复了平日的清淡言行,沫沫却找着各种借口不愿离开,还是腻在无多的宿舍里,过了这个周末。
当然,夜里,是有许多诸如抚摸这样的小动作的,只是,在激情迎合时的沫沫,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无多会突然泪流满面,她一厢情愿地理解为,那是如她一般被幸福感击中时的泪水。
又一个早晨来临,无多很平静地送走沫沫,临走前,沫沫说她明天再来玩,无多含蓄地拒绝:“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这几天很忙,你过来我也没有时间陪你,放假再说吧。”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沫沫都在百忙之中抽空跑来看无多,还带来了各种小零食,自制的小风铃等小女孩的玩意儿。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情窦初开的姑娘,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意,显得热切无比。
这样明显的依恋感,换来的不是无多的感动,而是害怕。无多明白自己并不想与沫沫往更深里发展,她还没完全从初恋的情伤里走出,怎么可能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况且,这样的感情,是无多理智上不能接受的,也是她提出终结初恋的唯一理由,与沫沫,她认为那只是顺手碰碰,与感情无关,根本未曾想过要你侬我侬。
最后一周的考试与评卷、统计工作完成后,无多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几天后,无多回校开离校会议,竟见沫沫在宿舍门口等着。进了宿舍,沫沫抱着无多的腰,说着想念的话,无多只是淡淡地回应:“沫沫,我不想听这些,你就把那些夜晚,当成是一场梦吧,梦总要醒来的,现实不可能允许我们生活在那样的梦境里。”
沫沫说:“这几天,你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是我们亲密接触前我看到的那样让人容易亲近,我很难受,心像放在铁板上煎烤着一般,很想你,你是不是故意冷淡我,不理我?你这样,让我感觉比死还难受。”
无多露着一贯带点调皮味道的笑:“比死还难受,你又没死过,或许死还挺好受的。”
谁知,一语成谶,不久后,无多一脸黑线地谴责自己简直是料事如神经病。
那个暑假,一放假,无多的家里就为她跑了调动手续。无多除了又跑了一趟学校签调动材料外,其他时间全部宅在家里,只偶尔与要好的同事通个电话聊些家常,与杨沫沫再无联系。
在七月刚刚过完的时候,无多在与同事的通话中,得知杨沫沫竟然不知为何割腕自杀,被抢救过来。同时,同事说,她在门房处帮无多代收了一封信,要无多有空去拿回。
那封信,是杨沫沫写的。
她说——
我明显地感觉到,你在躲着我。那些温柔的举动,如烟花般无痕无迹般地消散了,你温柔的言语,也不再出现在我们的对话当中,天一亮,你就再不肯说一句稍微亲密一点的话……
我不能忍受你就这样离开,你连调动都没有跟我提及,还是我无意中听校长提到的,我想跟你好好聊聊,满世界地找你却不得……
你吝啬到一句清楚的解释都没有跟我好好说,似乎我们的亲密真的只是一场幻觉,我总想着抓住你,可是,除了你学校的地址,我对你的其他资料甚至一无所知,也没有人认识你的家在哪里,你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感觉每天都在经受生生的割离的痛苦,你的决绝,如锥子一般,刺得我的心鲜血淋漓……
读着信,我浑身发抖,一阵阵的寒,我很难解释那种感觉,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罪,同时也想不通为何会导致这样一个结果。我十分害怕,许多同事结伴去探望她,我却竟害怕到探望也不敢去,只想躲起来,心虚无比。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杨沫沫自杀的真正原因,我知道后,心虚所致,生怕被人联想到我身上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有关她的事情,只是在与同事聊天时,装作不经意地侧面打听过她的事情。断断续续的,我知道,她伤好后,辞职,去了日本,后来,听说结婚生了孩子,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觉得被自己所害的人有了比较好的归宿,像是自己的罪孽就这样减轻了,也由此安心了些。
在杨沫沫事件之后,有一天下午,我久久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想象着刀割下去的感觉,不寒而栗。那天,我去了玉器铺,挑选了一枚玉镯,慎重地套在手腕上,心里默默地想,就用这个玉镯来提醒自己吧,要么不要,要么认真,总之,不要再出现第二个人,因我如此。
当年暑假,我顺利地调到现在所在所在的学校,重新做人一般,不再与所有沾惹过的女孩联系,也不再碰任何女子。
直到,遇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