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暧昧的感觉，其实没有多少。属于看起来暧昧，但心里头比较干净的。放假各回各家，我基本不会想念她，偶尔她说起或许哪天要改行或是调动之类的话题，我也没有恐慌过。

她似乎对我也没有过距离感，会在我开玩笑戏弄她时说“滚”，从不拒绝我看起来或许很唐突的拥抱，甚至像小狗一样在她耳边、脖颈边深深地吸气，轻轻地蹭。

有时候，没什么事儿，会走进我办公室来，反锁了门，陪我静静地坐着，或是靠着一起看各种有趣的照片。

我喜欢这种温暖无拘的感觉，让人觉得放松。

这样的关系，你道平常便是平常，你道暧昧，便是暧昧吧。

对她，我没有什么杂念，或许她也是吧。

人是群居动物，有时候，会莫名地渴望一个亲昵的拥抱甚至亲吻，而后瞬间荡尽心中的孤独感和没来由的焦躁感，无关风月。

和婆婆依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里所谓的若即若离，事实上更准确点说，是我即她就离。

但我如果刻意地想不见她，却总是会看到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唉，难道从她的角度看，我们陷入了毛主席语录当中那句著名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纠结关系中去了么？

（104）

一天中午，学校请检查团吃饭，席间陪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的我，在回到学校时，脚步都是虚浮的。低着头，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不让人注意到我的酒后大红脸，我静悄悄地往办公室走去。

拐角处，突然面前的光线一暗，我下意识地往伸手在面前一隔，避免与面前出现的人撞个满怀，对方却势不可挡地撞了过来。随着一缕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孔，我心跳快到几乎失控，立在当地，连之前准备的闪避也闪不动了。

一瞬间，婆婆的脸与我相距不过十厘米。

我屏住呼吸，略略侧开脸，不想让她闻到酒气，却听到她轻声道：“喝酒了？”

“嗯。”我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倒是我绕开她，迈着面条般的脚步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很安静，我扫视了一下，不过两三个人，都在低头或改作业或看书。

路过林雪明的办公桌，她正低头在看着一本杂志，我停下，手撑在她椅子的靠背上，歪着头贴近她耳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酒气？”

林雪明侧过头来，嗅了嗅，说：“有一点儿，不明显，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嗯”了一声，不作答，向前几步，开门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抱过抱枕，陷入意识混沌状态。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酒劲退去，我的神志逐渐清明起来。睁开眼，看到林雪明坐在旁边看一本《读者》的侧脸。我开始伸懒腰，打呵欠。她把书放在茶几上，冲我笑：“你现在就像一只贪睡的猫。”

我伸出手，靠在她的膝盖上，语气软软地：“本猫现在需要拥抱，你坐过来，让我靠靠好么？”

林雪明从沙发旁的小椅子上站起，依言坐在我刚刚靠着头的沙发一侧，我已经坐起，现在她坐下了，我就再躺下，躺在她的大腿上。又感觉这个姿势不是太理想，拿过抱枕垫在她的腿上，我靠在抱枕上。这回，我跟她的脸的距离非常近，她一低头，两张脸相距少于十厘米。我伸手挽在她脖颈上，继续眯着眼，把睡猫形象进行下去。

“你这样也能睡着啊？”她说。

“嗯，能。”我含糊不清地说，继续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温暖的味道，心情静静的，软软的。

“你爱喝酒么？”

“不爱，你呢？”

“我也不喜欢喝，喝酒会发胖，我可不想变成胖子。”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嘻嘻。”我突然笑起来。

“滚啦！乌鸦嘴，我会有人要的。”

“嗯，没人要也没关系，求求我，我要了就是。”我闭着眼睛，应该笑得像个坏小子。

“我爸妈养了我这么多年，你说要就要啊，怎么说也得有点儿诱人的条件交换才行。”林雪明也笑。

“好呀，我已经跟你爸妈打听过了，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不会有什么新的故事吧？怎么来的？”

“你是你妈买大蒜搭的。因此，大不了我买几大筐大蒜给你妈，把你换回来。”

“去！”

我伸手搂紧了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长长地吸气，好一会儿，心情变得很温暖平静，才松开手。

“好啦，跟个孩子一样。你的脑袋太重，把我的腿压酸了，坐起来吧。”

我听话地坐好，她倒了一杯水过来，我接过，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

整个下午，我们都没有课，就这样，很温馨地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下午。

（105）

开学第三周周末，学校为庆祝“三八”节，组织女教师到周庄游玩。

周庄我已去过多次，是个休闲的好去处，一直印象不错。这次的同行队伍里有婆婆，我更是积极性倍儿高。

可是，当上了空调旅游大巴时，我的心理活动就被迫频繁起来，最主要的诱因，是在想着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坐到婆婆旁边去。

客气的同事们，特地帮我在最前面留了个位置，以表示对我的尊敬。一上车，她们就一致指着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专座：“叶校长，给您留的座位。咦，今天没带灿灿一起去呀，我们还留了两个位呢。”

“谢谢谢谢！今儿个是女人们活动，不带男人，再小也不行。”我摆着和谐的淑女的笑容，点头致谢，心里却暗暗叫苦：我勒个去，我是想坐在中间靠前点儿的，这样既不晕车，也可以方便调换座位，多点儿接近婆婆的机会，你们居然给我指定了个前排座位，咋不叫我坐司机专座？

据我对婆婆的了解，即使她是第一个上车，也绝对不会选择前排的座位。果然，我借着清点人数的机会，在中间偏后排的一个座位上，看到了婆婆。她的旁边，坐着杜萍萍。在我看向她们的座位时，杜萍萍兴高采烈地向我挥挥手，笑得跟泰囧里的王宝强见到徐铮似的，而婆婆则是低着头，在低声跟杜萍萍说着什么，即使当时杜萍萍应该是没在听她说话。

我刚坐下，门口又上来一个瘦高的人影，是周安倩，一个阳光可爱的小美女。我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我旁边来。

周安倩外貌看着不仅顺眼，还很养眼，但我们私下极少接触。因为同一批进校的原因，她跟婆婆、林雪明、杜萍萍等人关系相当热络，常见在办公室里聚在一起互相交流，放学也会一起下楼。

坐在一起，自然会聊起来，我们天马行空地扯了没一会儿，周安倩就笑着对我说：“听林雪明她们说，跟你聊天没有代沟，还真是啊。”

听她这么说，我自然是高兴的。不管是否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群新同事的心目中，我应该是容易被接纳的。

旅游大巴平稳地开着，我们各自和同座轻声聊着天，议论着窗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