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柔和的女子，让人很自然地感到温暖无害。身上的味道是暖暖的。

我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得到她在看着我。过了会儿，一根手指伸到我的鼻子下方，来探鼻息。

我去！姐看起来像是死了的吗？

虽然有友曰过，我经常是动如癫痫，静如瘫痪。

不对，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可是，有见过这么优雅的猝死姿势么？

我直接翻了一下白眼以示抗议。

林雪明扑哧一声笑了：“睡着了？做什么梦了？脸这么红。”

她轻轻摸了下我的脸颊。

“梦见我捡了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表扬我，我激动得脸红了。”我微笑着瞎扯，睁开眼睛看她，她正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贝牙。

“嗯，我昨天捡了十元钱，你拿去换成一千片一分硬币，可以换一千次表扬。”林雪明戏谑地笑道。

我被她逗笑了，暂时忘了刚才的难言心情。

“你是累了吗？要不，躺那沙发上睡会儿去？我帮你把门关好，贴上免打扰。”林雪明又道。

“嗯，有些。”我伸伸懒腰慢慢站起来。站起来的过程中，第一反应是搂过林雪明的腰，抱着借力站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要准备伸手去揽她腰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吻过婆婆，我不可以跟别人接触过密，于是就缩了回来，扶在桌沿上站起来。

林雪明没有理会我这些微妙的心思，陪着我来到沙发边，我躺下，倚着沙发扶手，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向着我。

（89）

我闭目继续假寐，林雪明安安静静地坐着喝水。

这幅场景应该不止持续了半小时，因为我听到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来了。

我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林雪明，心情和思维能力似乎终于趋向正常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其实不是一个很闹的孩子吗？疯的是思维，事实上，是非常享受这种宁静祥和的时刻的。林雪明有一种能让我享受这样安静时刻的力量，像一杯清甜的农夫山泉。

“你真睡着了？”林雪明问。

“没呢，为了配合你看睡美人图，我就安静着不动嘛。”

“切。”林雪明摆出不屑的神情道。

“你去问问金花，今晚我们一起去吃饭如何？有一家店的过桥米线做得很棒。”

“我没什么意见。一会儿我去问问她，不过，最近天气冷了，她一放学就宅在宿舍里不想动，很少出去。”

“好。”

林雪明又坐了会儿，就走了。第三节快下课时，又进来告诉我：“金花童鞋不想出去，今晚的活动设想取消吧。”

“嗯。那改天吧。”我说。

林雪明走后，我站到门口，看向婆婆的座位。

她正在批改着一叠作业，很专心的样子，手像永动机一样地打勾、翻页、打勾、翻页，头也不抬地。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她低着头的样子，让我想起刚才坐在电脑前的那一幕，心潮不禁又翻涌起来。

这时，面前的永动机画面出现了一点儿不和谐——她依旧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时快时慢，有几次甚至是打完了勾，翻过了页，合上了，又重新翻开来，对之前批改的进行修改，这样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接着，她停了动作，抓着笔盯着一个本子，一动不动地，似乎在深呼吸，可以明显看到胸脯有些起伏。最后，她放下了笔，面前的那个本子也没有合上，就直接起身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后，又突然转身回到桌子前，提了包，这回是真的走了。

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看向我这边，一眼都没有。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我之前翻涌着的心潮，突然变得有些酸涩失落。

第二天是周五，我一整天没有见到婆婆，除了远远地从这栋楼看到那栋楼她在教室的窗子里晃了一下那一眼。

她根本没有到办公室里来。

她是在回避我，我这么想。

下午最后一节上课前，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傍晚回家时，我送你出去，好吗？

她没有回复。

我是想一下课就在门口等着截她的，让不让送是一回事，我想看到她。可是偏偏临下课时，被校长叫去商议事情，等商议完，学校都清校了，婆婆自然早就走了。

牵着灿灿站在校门口，我发了许久许久的呆，大脑基本呈空白状态。

（90）

我从没觉得这个周末如此漫长过。

给婆婆发了三条短信。

第一条（周五傍晚）：到家了吗？

第二条（周六中午）：起床了吗？生我气了？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第三条（周日下午）：傍晚几点来？我去车站接你？

短信如泥牛入海，没收到只字回复。

唉，百爪挠心哪！

可是，又不敢打电话，我担心打电话如果她语气不好，会很尴尬，文字好歹看不到神情与语气，对我这缺乏自信的人是比较适合的。

这个周末，我基本是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她的回复短信，好几次灿灿说话我都没听见，严重的魂不守舍四处飘。

周一是学校例行升旗仪式，国旗下讲话是学校行政轮流的。这一周，国旗下讲话轮到我了。

婆婆做为她所在班的班主任，站在她的班级队伍前方，那个班级的队伍离旗台较远，但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修长的身影。

在站上旗台的时候，我放眼扫视了一下全校的师生，在目光经过婆婆身上的时候，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出现了短暂的不平静。赶紧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然后开始读稿。

对着稿子读了半天，在快要读完的时候，我又抬头看向婆婆那儿，这时候，她正抬头看过来，我心里的小鹿又乱跑乱撞了。本来，稿子念完了，我要跟着说一声：升国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大家有秩序地退场。然后看着全校师生退场。

就因为看了一眼婆婆，我要讲的话，竟然变成了：“升国旗仪式现在开始，全体立正！”

已经有部分老师做好了退场的准备，一听这话，都愣了一下。

我赶紧纠正：“升国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大家有秩序地退场。”

校风是相当不错的，没有骚动，没有嘻笑，大家都宽容了我的口误。

我站在旗台上，目送着婆婆带领着她的班级队伍走出大操场。才远远地跟着，回到办公室。

我略略低着头走着，在经过婆婆的办公桌附近的时候，我抬起头看向她的座位，正撞上她慌乱回避的目光。

这让我心头一喜：她刚才有在注意我！

于是，我索性不走了，就站在原地，大胆地看着她。我站的位置，是她出办公室的必经之路，接下来的这一节课，她是要上的。她在桌子上拿了书，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书滑落了一本，捡起来，居然又掉了一次，这次拿稳了，就慢慢向我走过来。

“HI！”在她走到离我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时，我打招呼。

“哦，嗯，我去上课。”她语气略显慌乱地道，瞟了我一眼，脸上居然浮起一片红晕。我立即伸手拉了她一下手，她手一抖，书又掉到地上。我们同时弯下腰去，她把书拿在手里，我则是捏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