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萍萍热心且无私地对我传授着她的擦鞋秘笈，毫无察觉我眼神并没有看着她，而是在四下瞅着，想瞅到个平底锅之类的趁手武器，拿过来，用十成功力扣到她脑袋上去。婆婆你也别求情，别求情，求情也没用，我就扣扣，就扣一下，你不让我扣我会把自己憋死……

“还愣着干嘛，先别愣了，赶紧去追垃圾车先啊！”还是旁观的婆婆最冷静，在意识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即提了这个建议。

“刚才无多以为她的鞋子丢了，就把另一只……另一只鞋子……咳咳……给扔到那辆垃圾车上……车上去了……”婆婆一边拉着杜萍萍跑着，一边跟她解说事情的来由。

如果你是住在这条马路两旁的居民，恰好在此时开窗或开门往外看，肯定会诧异地看到这样的一个场景：一个穿着橙色条纹马甲的清洁工，推着一辆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垃圾车朝前缓缓地、悠然地、从容地、目光坚定地、很有风度地走着，后面，三个衣着斯文的长发女子正在玩命般地冲他跑去，还一边扬着手示意他停下……

【PS：西游记里“师傅，等等我”的画外音再现……】

（81）

下午，林雪明到我办公室倒水时，坐着聊了几句，我说到中午三女追车的狗血事件，她笑得直不起腰，然后道：“你才知道啊，杜萍萍有时候做事那个速度，简直是闪电级的，又热心勤快，比如一次我拿了一双干净的袜子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准备穿，突然卧室里手机响了，我就放下袜子进去接听，接完电话出来，袜子不见了，她从卫生间里拿着湿答答的袜子出来说：‘雪明，你的袜子我顺便帮你洗了’……还有，一次金花饭吃了一半，进去卧室拿了瓶辣酱出来准备蘸着吃，辣酱拿出来了，那半碗饭连饭带碗却都不见了，原来被杜萍萍手脚麻利地端去洗了……”

听了杜萍萍的这些雷人秩事，我顿时觉得中午的事件其实很平常了。

亲爱的杜老师啊，你简直可以让所有的狗血事件黯然神伤。

中午没有午睡，我微微有些困。看着杜萍萍下午也没课，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我关好门，靠到沙发上去，向她伸伸手，她非常默契地把单人座的沙发拉过来，紧挨着我坐下，伸出手牵着我的。

我就这样以假寐的造型，和她轻声聊了起来。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我问。

中午无意中听到婆婆说了句“雪明的男朋友有时候打电话来，一聊就是半小时，我很不明白打电话怎么会聊那么久”，有些小小的意外。

因为认识这么久，从没听林雪明提起过一次与男朋友有关的事儿。而且她在几个新老师里，年龄是最小的，属于九零后，我就理所当然地默认她跟婆婆、杜萍萍她们一样，都还没恋爱。

我没看林雪明，只是嘴角微翘着，轻轻地问，看不出她的神情。

“嗯，是的。是高中的同学。”

“高中就早恋了？”

“不是的，高中时没什么，是在大三时，他追我，然后以男女朋友的关系交往。”

“初吻何时？”

“两年前，也就是大三时。”

“初夜也是那时？”

“呀，想哪里去啦，没有啦。我还是很保守的。”

“常见面吗？”

“很少，就假期偶尔会一起出去走走，我没有想过要把他带回去见家长。”

“你怕家里不同意？”

“不是的。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总感觉没有很明显的冲动要带回去，或许是心里没有真正地决定什么吧。”

就这样轻轻地一问一答着。

不知为何，在听到林雪明有男朋友的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些意外，说不清心里为什么会小小地疙瘩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人家是适龄姑娘，有男朋友是正常的。

现在，与林雪明这样地交流着，我的心情是很平静的，她给我的那种温馨的感觉仍在着，只是，心里隐隐有一个天平，原先是婆婆一端，林雪明一端，基本持平，而此时，却明显地偏向了婆婆那一端去。

（82）恶作剧

不知不觉的，期末临近了。

射手座杜萍萍也过生日啦。

生日蛋糕于这天傍晚送到了大门口，我自告奋勇提了蛋糕跑到她们宿舍去。

之所以这么热情主动，其实很简单——与其说是积极地为杜萍萍庆祝生日，不如说是借着杜萍萍的生日之际跑到她们宿舍去接近婆婆。

在这所学校这么多年，我这才第二次去教师宿舍里蹭蛋糕。第一次是上回婆婆过生日时。

杜萍萍是那种真正的内心低调的人，很不习惯当中心人物，这过个生日，被几个人拥到蛋糕前，居然也能不好意思得脸红到脖子根儿。

蛋糕切完吃残，隔壁过来吃蛋糕的同事各自散去。杜萍萍说她下载了一部励志片，非常值得一看，非要我们一起看，她是看了还想看，每次看都会很感动。我看她讲得诚恳且有些小激动的，虽然毫无兴趣，还是表示了一点礼貌，牵着婆婆的手一起进了她的卧室。电脑前就一条长条凳，林雪明也过来了，我为了随时开溜方便，让林雪明和杜萍萍一起坐到凳子上，婆婆站在林雪明的后面，我则在紧挨着林雪明这一侧的床沿边坐下，手仍是和婆婆牵着，脸一动就能碰到林雪明的肩膀。

励志片的内容，是一个先天肢残而志坚的外国演讲者，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他的生活趣事，极为乐观向上。杜萍萍不知道看了几次了，还在不断地啧啧赞叹，并加入一些解说，看得异常投入。

我的注意力，却都在手上的这只手上，修长绵软嫩滑，一下也舍不得放开。

婆婆之前受伤的手，已经好了，只是曾经的伤处皮肤略略比别处硬点儿，轻揉着，心里会涌起一丝丝的疼惜。不知道她是否感觉到了我的这些小动作，偶尔也回握一两下，没有要挣开的意思。

我们看着片子，时不时开句玩笑，我看到婆婆对这类片子反应也跟我差不多，并无多大兴趣。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婆婆道：“我得先去洗澡，要不一会儿大家又该赶了。”

她们宿舍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生间，洗澡得轮流。

我放开婆婆的手，因为居高临下很顺手的原因吧，她用手捧捧我的脸，搓了搓，啵了个飞吻，道：“我先去洗啦。”然后就快速走出杜萍萍的房间，准备洗澡去了。

我继续坐着，脸和林雪明的左肩靠得很近，几乎是贴着的。婆婆走出去没一会儿，林雪明转过来，我们的脸只差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左手从我耳边绕上来，把我的脸勾向她，轻轻地贴了一下。这个动作极其温暖且温柔。

我待她的手放松了些，就缩回脑袋，站起来，揉了她几下肩膀做为过渡，然后就也退出杜萍萍的房间。

走到婆婆的房间，门开着，她不在里面，这个手脚麻利的家伙，已经在浴室里开始洗澡了。我看了一眼靠墙放着的课桌，婆婆今晚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摆在这桌子上，看屏幕上的页面，是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