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我和郑主任，还有婆婆和另一名同事杨珊珊一起去同市的CC中学里听课，到那所学校的公交线路很方便，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

我们来得晚了一分钟，在我们上车时，只剩下一个座位。郑主任是个说话腔调有点娘的中偏老年迂腐男，在我们当中当然最为年长，我坚持让郑主任坐下，然后和两个姑娘站到车的后面去，心里暗暗期待着有人早些下车，我们替补坐下。从我们学校到CC中学，那可是要坐十来站的路啊，长着呢。

我紧挨着婆婆站着，一只手抱着车上的铁管，一只手搂着婆婆的肩。

没一会儿，我们同时感觉旁边的一位大妈看婆婆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直勾勾的，眼神里还荡漾着些许动机不明的热情的火焰。

在和婆婆耳语交流过后，婆婆冲着大妈微微点点头，笑了一下。

那大妈果然像得到发言批示一般，立即表达了她盯着婆婆看的原因：“这个姑娘，你长得真是像我的侄女啊。要不是我前天刚见过她，她也不在我们这市里，刚才都要把你当成她了。呵呵。”

原来如此，我们心里安定了下。

我赶紧问大妈：“你侄女结婚了没？”

“结婚了。”大妈道，“她结婚得挺早，孩子都两岁半了，能跑能跳了，是男孩……”

问大妈们问题，她们总是会答一送几。

可婆婆听着，应该是觉得别扭，奇怪地问我：“干嘛问到人家结婚没有，你又不认识人家。”

“哈哈，我当然是有目的的。”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搂着她的手掌用了些力，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我是想确认一下，你这种长相……能否嫁得出去。”

“去。姐会很受欢迎的，哼。”婆婆白我一眼。

那大妈才坐了两站，就要下车了，下车前，很热情地招呼婆婆坐她的位置，婆婆问我要坐不，我看看旁边的杨珊珊，似乎今天精神状态很差，就让她坐下，我和婆婆依旧站着。

我平时锻炼较少，站了两三站路后，感觉腿有点儿酸，这时，前方不远处的那张座位上，有个大姐突然捏起大腿上的一个包，直了直腰，像是要站起来下车一般。见此场景，我立即两步跨到她面前，抱着她座位旁边的铁管站着，以便在她下车后能第一时间坐上去，然后再和婆婆轮流坐或是挤着坐。

婆婆也和我做出相同的判断，于是，我们两人都站到这个大姐身边，等着她下车。

（78）

车到了一站，慢慢停下，那个刚才作势像要站起来的大姐，居然把包平放在膝盖上，手压紧，又坐稳了，原来并不是要下车。

我和婆婆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正准备分散作战，换到另一处去站，这时，前方又快到站了，这位大姐又把膝盖上的包竖起来拿着，挺了挺腰，同时伸长脖子看向车门。

“嘿，这回是要下了。”我们赶紧打消转移阵地的想法，又安心站稳了等着接替她的座位。

车到站了，大姐欠了欠身，高抬了一下贵臀，眼看屁股就要离开座位了，我们正准备上前一步坐上去，没想到，她又扭了一下继续稳坐不动，KAO，她居然又没有下车！

此处略去一路上我们内心深处无比频繁的心理活动描写两千字——各种骂娘语种语法混搭进行着各种血泪控诉和腹诽。

至于那大姐在坐车时的各种细琐的动作，我不想再回想并描述了，说起来都是眼泪啊！

总之，如果当时有人在观察我们，看到的情况，会是两个高挑斯文的长发女子，像左右护法一般，死心塌地地、痴痴地守护着她们面前的这一坨肥墩墩的大姐，总共站过了十来个站，直到红润的脸色变得无精打采，才在两个同事的呼唤下拖着发僵的脚步下了车，在即将迈出车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坨大姐，至于眼神里所含的是恋恋不舍，还是幽怨无比，局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我，当时眼神传递的信息，内容是：我说大姐，坐公交车的时候，不带这么多假动作的好不好！

这次坐公交的经历，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我坐公交时形象最为猥琐、心理活动最为频繁的一次，没有之一。

（79）婆婆对婚姻的设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有日子没提杜萍萍了，这姑娘也该出场跟大家打个招呼了。

杜萍萍一直都是个善良真诚勤快无比的女孩。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一直是个行动迅速得像风一样的女子？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这么喜欢擦鞋子？

好吧，后来大家是告诉我了，可是，那也是在我亲见了这些杜氏特性之后的事儿。

老妈家有一座六层大楼，自家住在三楼，其他的楼层租给别人。

租户多了，有时候难免会出些让人不太痛快的小插曲，比如，去年有一次，我上楼时，把鞋子脱了摆在一楼楼梯口鞋柜里，下来时，只剩下一只，找遍一楼所有的柜子桌角以及各个角落暗处，外加附近门边墙角，连邻居那条看门狗的食盆都掀过来看了，一无所获。那双鞋子不止百搭，穿着还特舒适，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能接受它只剩下一只的事实，舍不得丢掉硕果仅存的那只鞋子，期盼着哪天它的伴侣会像突然消失那样突然出现，可是，漫长的半年过去后，我终于扛不住老妈时不时就问一声“你那只鞋子放着干嘛”，把它扔掉了。眼不见为净，倒也很快忘了丢鞋的不快。不久以后，我的一只拖鞋又遭遇同样的不测，这一次，我抱着与上一回类似的心情，让单只拖鞋在原地等待了两个月，最后见成双无望，才把它赏给了路过门前的捡破烂老伯。

此为前提。

这一天，课间，接到老妈电话：“中午过来一起包饺子吃。”

刚好婆婆和杜萍萍就在身边，我就顺便邀请了她俩一起去老妈家吃饺子。俩姑娘客气了几秒就答应了。

老妈把馅儿、饺子皮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到，就开始自己动手包起来。

我们边包边聊，从饺子的造型聊到校长的发型，从纸飞机聊到战斗机，从学生的作文聊到情人间的接吻。

看到婆婆闲聊时表情极为丰富且夸张，光是表情就让人忍俊不禁，我看了看桌子上靠着纸巾盒放着的手机，突然想把这些场景录下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视频录像功能，镜头主要是对着婆婆的方向。

婆婆的注意力在于聊天，杜萍萍的注意力在于听她说话，兼着包饺子都来不及，两人都没发现我的这些小动作。我把手机放好后，神态自若地继续边包边聊。

话题很自然地聊到了她们的婚恋问题上。

“你们在大学里，应该有不少同学恋爱吧？”我随口道。

“嗯，挺多的。有的也挺亲密的，天天粘在一块儿，散步啦，吃饭啦，做什么事儿好像都是磨磨蹭蹭的。我感觉非常浪费时间。”婆婆非常平静地谈了她对谈恋爱的看法。

“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杜萍萍赶紧附和，兼头如捣蒜，生怕捣慢了捣少了人家就不相信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