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雪明放在东方味王餐厅门口，我直奔肉夹馍店而去，挑选了两种不同口味的肉夹馍，等着现场制作好。不到十分钟，我提着馍跑进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就坐着婆婆一人，正在作业堆里埋头苦干。

当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婆婆抬头看过来，说：“无多，听到脚步声，我就想会不会是你，还真是。”

我听着，心里莫名涌起小小的激动。

“你晚饭吃了没？”

“还没，哪有空去吃啊。”婆婆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我把热乎乎的肉夹馍放在婆婆面前：“呀，那给你吃吧，刚出炉的。”

“你不会千里送肉馍，特地给我送进来的吧？”婆婆疑惑地问。

“唉，你还真别自恋到这个程度。下午去开会，有东西落在办公室，现在进来拿，回来的路过肉夹馍店买了几个，想带进来大家一起吃，刚才半路上遇到一熟人拿走了两个，剩下两个，现在办公室这里就你在，便宜你了。”我笑道。

“哼，那我不吃。”婆婆还卖起了小性子。

“呀，吃吧吃吧，没有毒的。”我赶紧哄。

“这么多，我吃不完的，你带回去给灿灿吃吧。”

“灿灿吃过晚饭了，也不太爱吃这个，你吃吧。”

“你会不会不安好心啊？对我这么好，我害怕。”婆婆做出防备的表情。

“呀，你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有什么东西让我骗的呢？”我戏谑道。

“哼，再怎么说，我有青春，你没有。”婆婆瞪我道。

“好吧，被你打败了。这是美容馍，你乖乖的吃，这样既有青春又有美貌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过会儿再吃。”

“现在就吃吧，饭点都过了。”

“没事，等我这些改完了再吃吧。”婆婆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

我就不再坚持，用肘部撑着她的办公桌，看她批改作业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着她，并且毫不避讳。虽然我比她大许多，可是在她面前，我发现自己居然常产生一种类似撒娇讨宠的心理，似乎大十岁的是她而不是我。

两分钟后，婆婆道：“你烦不烦哪，这么看人，别看了，回去啦。影响我做事。”

我正在发呆中，听到这句话，突然心里竟生出一丝低落来，愣愣地看着她，问：“我……你真的觉得我烦吗？”

“嗯，是的，很烦很烦。”婆婆没心没肺地答道。继续改她的作业。

莫名的，我之前的兴奋愉悦一下子被这句话冰冻住了，愣了愣，轻轻说了声：“那……我不烦你了，先走啦。”

因为之前假装说要来办公室拿东西，我就索性装到底，走进办公室随便翻动几下，然后退出。

眼角的余光扫向婆婆的座位，她正抬头看着我，我咬着嘴唇轻轻向她一摆手，不再言语，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上，我心情都有些低落，凉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回到家刚洗漱好，就接到婆婆的短信：无多，谢谢你的肉夹馍，味道很好啊，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留一个自己吃，不过我告诉你味道很好而且两块馍都没有毒，偶试过了??????，哦吼吼，(((o(*?▽?*)o)))

这样纯属聊天式的短信，由婆婆主动发出的，可是第一次呢。

我心里微微泛起了涟漪，短信看了又看，可是，又想起她刚刚说的“你很烦，真的很烦很烦”的话，一时间又不自信起来。

我的语气不敢再戏谑，很规矩地回复：能吃就好。两个馍味道不一样。我不喜欢吃那个。早点回去吧。

婆婆：嗯，改完就回去。你不喜欢吃？真的很好吃啊，早知带一块回去给灿灿尝尝，汗啊，你给的时候我还以为就一块。

我：没事，爱吃就好。我办公室的门没锁，你要倒热水可以进去。

那门，我是特地给她留着的。

（73）

看着她的短信，我心里的小悲伤有了一些暖暖的缓和：她这是在示好吗？

可是，因着那些话，我心里的不自信又在涌动：跟她相比，我年龄这么大……

唉，趁着星星之火还没有燎原，我还是适可而止吧，把这自作多情扼杀在萌芽状态。

我一切的恶作剧，娱乐才是真正的目的。如果烦到人，总归不太好。

看着QQ签名档，我把内容改成了：唉，原来真的烦到人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克制着不要打开门去看婆婆的座位。有了克制的感觉，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我居然已经习惯了天天没事就打开门看看她有没有在座位上。

有两次，坐在婆婆旁边位置上的周安倩有事问我，我走过去跟她交流后，就马上回到办公室里，眼角的余光扫到婆婆就在旁边，也克制住了不看她。

别人看着很平静一天，就这样在我疙疙瘩瘩的小心思里过去了。

新的一天又来了，有了这样别扭的心理，我上班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别扭，前阵子踏进校门时莫名的兴奋感，被一种微妙的矛盾感所取代。走进办公室，我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婆婆的座位，瞟到了，会有一瞬间的小小的欣喜与心安，赶紧挪开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室，没瞟到，会有种隐隐的失落，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去搜寻。

这次，我瞟了又瞟，还是没瞟见那个让我眼睛一暖的身影，以下难免失落，却不在神色上显现出来，似乎很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摸出钥匙开门。

“无多。”

我才拧开门，后面就响起婆婆轻唤的声音。这家伙的走路速度可不是盖的，又喜欢穿软底的鞋子，什么时候漂移到我身后来，我居然毫无察觉。

她这一叫，我心里莫名的一酸，忍住没有回头，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婆婆跟了进来，我转过来看她，只是看着，不说话，别说往常的嬉皮笑脸消失不见，甚至连牵牵嘴角想挤出一个不那么别扭的微笑也有些艰难。

“嗯？”我看着婆婆。

“今晚，我跟萍萍、雪明三个都没有督修，想一起去吃烤鱼，一起去，我们请，好吗？”

婆婆说着，伸出手臂放在我的肩膀上，她独有的味道飘进鼻孔，这是我已经很熟悉并喜欢上了的，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颤动。

“行吗？一起去。”婆婆见我没反应，又说。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不时有同事从门前走过。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轻轻地把她靠在我肩膀上的手拿下来：“这动作太暧昧了。”

婆婆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仍是看着我：“嗯？去吧。”

我其实在把她的手拿下的同时，就后悔了，可是，如果再给拿了放上去，又显得那么怪异，只能在心里后悔莫及。

“为什么要请我？”我问。

“每次都是你请客，我们觉得不好意思，也想请你一起去。”婆婆道。

我摇头。

“为什么不去？没空吗？”她问。

“我不想去。”我竟然是这样回答。这摆明了就是“我有空，只是不想跟你们一起去”的默认潜台词啊！虽然我真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