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一手紧搂着我，一手任护士MM把针剂注射手腕皮下，随着她压抑着的呜咽声，皮下鼓起了一粒黄豆大小的包包，终于打好了。

“你们到门口去休息观察半小时，然后进来打破伤风的针。”护士MM道。

“什么？还要等半个小时！”

“是的，因为有的人体质会不适应，这个程序是必须的。”

婆婆只能服从。

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婆婆聊起了这段时间在学校的工作生活，相聊甚欢，这半小时时间居然一晃而过。我们讲话时肢体语言都比较丰富，表情也极为丰富，那个外科陈医生居然数次被吸引过来，像真的很关心病人一样，笑着问：“感觉还好吧？”

“嗯，还好。”婆婆总是很简短地回答一下，然后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进医院时的病怏怏的状态居然无影无踪了。

我看了下表，叫起来：“靠，35分钟了，赶紧去打针。”

婆婆不相信地看了下手机：“是啊，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之前我赶着回家，听到半小时，以为要等哭了。”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我们说，跟一个美女在一起一小时，你会感觉只有一分钟。大约你就属于这种感觉吧。”我笑嘻嘻地道。

“P，你又不是帅哥，才不稀罕。”婆婆不屑地皱皱鼻子，笑着站起来。

（29）

打完了破伤风的针，我拎起包问护士：“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能啊，还要呆半小时，没异常反应了才能走。”

“什么！还要等半、半、半、半小时！”婆婆摆出咬牙向天欲哭无泪状。

护士MM笑道：“是啊，这是程序。”

“认命吧，程序。”我也无奈了。

“程他妹啊！”婆婆哭丧着脸，“天都要等晚了。”

“护士小妹，半小时过后如果一切正常，我们是不是就确定可以走了？不会还有别的项目再来个半小时吧？”我问。

“是的，半小时后可以走。”

我们不约而同地摆出一幅死相，在护士MM们带笑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虽然刚才聊天时颇兴奋，但婆婆毕竟是在病中，精神仍是显得有些萎靡，脸色没有了平时的红润。

我有些心疼，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握到手心，软软的，感觉很不错。

“无多。”

“嗯？”

“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就不找别人了，就嫁给你得了，感觉你很会照顾人，很贴心很温暖，会让人依赖的。”婆婆突然道。

“呀，这个……这个……”我故作为难地，装作很难以启齿地低头搓手，“你都不问我肯不肯要你，就自己拿定主意要强嫁给我了？”

奇怪，怎么没声音？

抬头一看，婆婆已经摆好了姿势在瞪着我，厚厚的镜片后，是两粒卫生球。

又是很和谐的半小时不知不觉

地过去了。

我站起来走到科室门口，对着护士MM们道：“小妹们，半小时过去了，她还活着，我可以把她领走了吗？”

“哈哈哈，可以，可以走了。”护士们大笑道。

我们又各拎起行李袋的一只耳朵，向门口走去。

“你们就走了吗？”陈医生又从外科科室冒出来，下午没什么病人，他不知道是不是闲得发慌，老想找我们讲话。

“嗯，破伤风针打完半小时了，没异常反应，护士说可以走了。”我说。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陈医生问得很奇怪。

“是不是见我讲的普通话不像本地人啊？”我笑道，又用方言说了句：“我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谢谢你啦，我们走了。”

婆婆托了托眼镜看看我，又看看那个热情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陈医生，我抖了抖行李袋：“走啦，你不是要赶着回家嘛。”

“他怎么会以为我们是外地的？”婆婆问。

“这有两个原因。我负责的原因是，今天我们在这边讲的都是普通话，而本人普通话只差一分多就考过了一级，在乡音浓重的本地，明显听着有些不一样；你需要负责的原因是：你得自省一下，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还是着装，你现在看着都像一个手举一根‘棉花糖’的四川傻大妞。”（注：没有歧视四川人之意，因前两天我们看到一个四川打工妇女在街上耍泼，爆笑一通后，常以此戏谑对方。）

“靠，你才四川傻大妞！”

“啊，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

“刚才那个陈医生，貌似对你有些意思，我们要不要回头去问他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配你妹啊，姐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样的有兴趣？”

“唔……我喜欢高、富、帅！”

“这个……可是，高富帅通常喜欢白富美，你……貌似……你的外貌、身价还有气质，都与这个标准背道而驰……”

“你等着，今天我不舒服，忍，我忍！”婆婆气呼呼的，各种咬牙切齿。

（30）

我把婆婆送到车站，帮她把行李袋提到车上，才挥手告别，回校上课。

晚饭后，我拿起手机一看，里面静静地呆着一条婆婆一小时多前发的短信：“我到家了，今天，谢谢啦！亲一个(^з^)”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给她拨电话，本想听听她到家后的状态如何，却是无人接听。

我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饭吃了么？你宿舍的那群女人们说，她们用你昨晚割下的那块肉炒了几盘菜，正吃着。不过嫌你的肉皮厚了点，牙齿差一点儿的都咬不动。”

饭后带灿灿散步的时间里，我每隔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手机。直到一小时后，终于收到了婆婆的回复：“我靠。刚挂完瓶回来，去的时候没带手机。饭早吃完了，吊完瓶人感觉清醒很多啊，刚才给你发完短信就出门去医院吊瓶，手机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没带滴，汗啊(((o(*?▽?*)o))) ”

“去吊瓶有人陪着么？”

“没人，自己去的。”

下午聊天时她曾提到她妈妈最近常在外面忙，家里常只有她一个人呆着，现在想想她吊瓶也是一个人去，不禁有些心疼。

突然很想和她聊聊。

“累么，什么时候睡？要不要陪聊服务？”

“不要，姐吃完水果要睡了，哼，来亲一个，当姐的下饭菜，哦呵呵(^з^)-☆ -”

“你感冒还亲我，我告诉校长去。”

“校长说自己的私事自己解决，来，不要拒绝，关上办公室的门，来亲一个嘛??????|(￣3￣)|”

“小流氓，睡去吧，病了就老实点。校长不管我就告诉我妈去。”我索性卖起了萌。

“没用滴，你叫啊，叫得再大声，也没人会来滴……睡去了…… ”

我不再回复。握着手机，心中竟有些甜意。

（31）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有一个班级纪律明显涣散，这一天正是我行政值日，很是生气，在仪式结束即将退场时，找到该班的班主任，不留情面地批了一顿。

回办公室路上，林雪明走在我身后不远处，也是朝办公室走的。我就停下脚步，等到她走近时，伸了伸手，她牵住，两个人就这样慢慢顺着办公室的楼梯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