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若有若无的等待,导致我静静地躺了半小时多也没有睡着。
一点半刚过,手机有短信提醒声,我赶紧查看。
果然是婆婆的:无多,你有空送我去医院吗?我要先去医院换药打针。
这是婆婆第一次没有在对我的称呼后面加上校长二字。
(26)
“好,一点四十五分,你到门口来,我去接你。”我迅速回复。
起床,换衣。我在家即使是只睡十分钟,也会换上柔软的睡衣,不知道算不算癖好。
骑着摩托车送灿灿到他的小学门口后,我转身骑进校门,没见到婆婆,就顺着校门往她宿舍的那条路骑进去。
还没骑十米,就看到婆婆和林雪明正在走过来,两人的中间晃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应该是婆婆要带回去的行李。
我的车横到她们面前,停车,一只脚点在地上,右手掀开安全头盔的面罩,冲婆婆翘起嘴角微笑:“上来吧。”
林雪明帮着婆婆把那包行李塞到我的女式摩托车车座前的物架上,然后,婆婆上了车,我拉下面罩,载着她头也不回地骑出校门。
路上,我问婆婆:“现在是不是很疼?”
“还好,就是有血渗出来,医生说再流血就要换药,我昨晚疼怕了,换一下心里踏实些。”
“嗯。”
骑了一会儿,听到婆婆说:“你刚才车停下来,掀开头盔面罩的那个瞬间,好帅啊。”
“哈哈,帅,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评价了。”
“是啊,要是你是男的,我可能就这么动心了。”
我微笑,听着很舒服嘛。这个损嘴的家伙,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正面地这样评价我。
医院里。
我跟婆婆的中间晃悠着一个大行李包,一人提着包的一个提环,到外科科室里找护士换药。摩托车寄存了,行李包放在车上不安全,还是麻烦点儿,提到医院里去。
帮婆婆换药的是一个看上去仅二十岁左右的小护士。婆婆把捆得跟粽子一般的大拇指放到一个木架子上,护士拿着剪刀开始剪纱布。
我呢,摸出手机,按了视频拍摄键开始录制……
(27)
纱布一点点拆开,婆婆开始小声地呻*,我看着她一扫平时的嚣张模样,居然变得这样柔弱,一时间觉得有点喜剧效果,开始没心没肺地笑。
“你这没良心的,还拍,我想哭,都不安慰我,你还拍我。”
“难得看到你这么顺服,此时不拍何时拍啊。”我不为所动,稳稳地拿着手机,此时的笑容应该有点儿小邪恶。
纱布快拆到底了,婆婆开始不敢看了,把脸转到一边去,呻*声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终于,纱布拆完了,露出了有食指指甲那么大的一块血红,果然是去了一块肉,陷进去一个小窝,还渗着血水。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进来了,瘦瘦高高的,护士抬头叫了声:“陈医生,你来了!”
“嗯。”
陈医生应了声,看了看婆婆的伤指,问道:“这什么时候伤的,怎么现在就换药?”
“昨天晚上伤的。”
“难怪看着这么新鲜。谁叫你这么早换药的?过两三天来换就可以了,昨晚才敷的药,伤口上才长出一点薄膜,你就给撕开,它要什么时候长好?”陈医生道。
“啊!昨晚那个医生交代说如果今天没流血,就过三天来换,如果有流血今天就要换啊。”
“他指的流血是指血流得滴出来的那种,你这只是渗点儿小血水,是正常的,不需要换的。”
“什么?你是说,我今天这换药,多挨一次疼不但没好处,还会耽误愈合?”婆婆转过头来,咬着嘴唇,表情复杂。
“是的。两三天换一次就可以了。”
“呜……”婆婆痛苦地哼哼起来,右手握拳,在头皮上轻摩,呈痛不欲生状。
陈医生被逗得笑起来。
“唉,别纠结了,认命吧,现在撕都撕了。”我说。
“来,现在消毒。”护士小妹用镊子从瓶子里夹起一块湿答答的棉花,往婆婆的伤指上擦去,我心上一凛,再听着婆婆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心里开始不忍。于是,关了手机,坐到她旁边,在她伤指附近的皮肤上轻轻抚摸着,希望减轻她的疼痛感。
婆婆的另一只手臂圈住我的脖子,头靠在我肩膀上,轻轻颤抖着,如风中弱柳,真是我见犹怜哪。
我贴了贴她的脸,湿湿的,还真哭了。
闻着泪水特有的咸咸的带点儿小清新的味儿,我那深植于记忆中的,最初的那一场深刻的吻的美好,瞬间复活,她,也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味道。
那一刻,我有轻吻她的小小冲动。
(28)
药终于换完了,我拍拍婆婆的背:“你抱够了没有?别趁机把鼻涕蹭在我身上啊。”
“嗯,我就要蹭。”婆婆抬起头,做了把擤鼻涕的动作,还把抽象的鼻涕往我身上擦。
“你放开我啦!”见婆婆手还是圈着我的脖子,我闪避着她那虚拟出来的鼻涕,往陈医生那边呶呶嘴,俯在她耳边小声道,“看那医生挺年轻的,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了?没有的话,让他将就一下,现在就抱抱你吧。”
“去!”
趁婆婆一愣之际,我笑着赶紧逃开。
接下来该打破伤风的针了。
等在窗口拿破伤风的药时,我又拿起婆婆包扎着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我说你啊,崇拜姐真的不用这样,我打球受伤,你没打球也非要把自己割伤,其实,你的心意我懂得,不必用这样的苦肉计的。我懂,我都懂!”我装出很深情的样子,看着她,用极其琼瑶的语气对她说。
婆婆的眼球慢慢上翻,扁了扁嘴作无奈状:“崇拜你妹啊!”
我说:“有点情调行不?按照剧情发展,你这个时候应该羞答答地脸一红,嫣然一笑低下头,用你没受伤的那只手玩弄会儿发梢才是。或是扑到我肩上,嘤嘤哭泣说,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靠,这么狗血的事情,你也想得出来?叫我这样,毋宁死啊!”婆婆之前因身体不适一直蔫着的表情开始欢快起来。
“拿着!”窗口里的白大褂很没情趣地叫了声。婆婆赶紧接过药,拉着我找护士去打针。
我把病历卡放到一个护士面前,她找东西,翻来翻去,跟另外的两本混起来了。准备好了后,问我们:“病人叫什么名字?病历是哪本?”
“名字最难听的那个就是。”我抢着说。
护士MM扑哧一笑,手上刚好拿起婆婆的病历,我得意地看向婆婆:“你看,我说最难听的名字她就果然拿对了。”
“伍金花?”护士MM问。
“是的,恭喜你答对了。”
“打破伤风的针,要先试针。你准备一下。”护士道。
“什么是试针?”婆婆推推眼镜,满脸迷茫。
我对她摆出个无比同情的神情:“这个……很疼的,你有点儿思想准备。”
摆到砧板上的肉,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婆婆赴刑场一般悲壮地别过头,准备掰裤子。我赶紧拍拍她的手:“干嘛总想脱裤子,是注射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