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到总监家门口,我依旧没有说出口,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下车。总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没开口,拿了文件,叮嘱我开车小心,头也不回的进了门。
我懊恼的坐进车里,心里只想着要怎么办,林总是指定接不成了,可刚刚有个好开始,我就掉链子,真是天亡我也!
我漫不经心的开着车,又是高峰,很是烦躁。突然想到林总的车还停在公司楼下,这就意味着我要先去公司停好总监的车,再开着林总的车去接她,吃过饭送完林总又要返回公司拿总监的车,真是让人抓狂!
心里越急躁,行为就不受控制。高峰期的北京交通就像一个患了便秘的老年人,不上不下,我停在一个十字路口频频看表,没等绿灯完全亮起就轰了油门,结果显而易见,是的,我撞上了转弯的货车。
气囊很及时的打开,我没什么事,只是头壳了个包,胳膊撞折了。躺在医院晕晕乎乎的醒来,脑子清醒的第一句就是问旁边的护士那辆货车的人有没有事儿。护士瞥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回到:“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你还真是博爱,早干嘛去了,开那么快。”真是可怜,走哪儿都是被教训的命,住了院,护士都不放过我。
听护士的口气那个货车司机应该没什么事儿,我也就放心了,责任全在我,要是真出了事儿我罪过可就大了。悬着的心放下了,护士扎完针对我说:“你这个病人真有意思,醒来第一句竟然是问别人,别是脑子撞坏了。”
真受不了这个小护士,地哩咕噜的一堆话,我闭着眼装睡着,不想理会。她看我不说话,讪讪的收拾东西要离开,临出门,她又转回来说:“你送来的时候手机响,好多次,我们接了,说是你姐,一听你出事儿了,电话里就变了声,现在这样的姐姐太少了,你挺幸运,躺着吧,一会儿她就来了。
一听我姐,我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栽了,不用想,我姐肯定就是林总,我倒不怕出车祸,就是怕她担心,但怕什么来什么,不想惊动她,可还是让她第一个知道了。
只有祈求老天她不会生气,不会不要我了,躺在床上的我一个劲儿的祈祷。
头一直晕晕的,她进来我都不知道,看到她站在床对面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来了。”
她盯着我不说话,眼里明显的噙着泪水,攥着手机的手指也泛着白,锁骨凸起,脖子上的青筋也若隐若现,看着她这幅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又鲁莽了,还是不够成熟,让她担心了,总以为自己能够做好,可现下,我真是无地自容。
深深地懊恼夹杂着心疼在胸腔里翻滚,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豆大的泪珠连成线的往下掉,她咬着嘴唇极力忍住哭声,可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极力隐忍的情绪,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她哭,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抱住她告诉她有我在,可是现在我连床都下不了。
艰难的挤出笑容,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也看到了,明天不能送你上班了。”我不出声还好,一说话,她就像失了防线一样,泪水像倾盆大雨似地泻下,伴杂着她哽咽的抽泣。亲爱的林子歌,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泪水像雨一样淋湿了我的世界,自此之后,我心里一直是你泪水营造的一片汪洋。
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哭,我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对于这样的林子歌,我真的好久没见过。她的表现足以证明她对我的在乎,可也是她的泪水让我知道我对于她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她就捂着嘴快步离开了,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我看着门口,仿佛刚才是一个梦,好不真实。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说些什么。似乎她的反应有些过大,只是一起小事故,就算很在乎,也不至于如此。可谁知道呢,她是林子歌啊。后来我才明白她那天过激的反应是缘何而起,在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以后,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来面对在乎的人的离开,因为不想失去而变得胆小,或者说是懦弱。我不知道一向强势的林子歌会在这件事上失了分寸,也不知道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人。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太突然,也让人心酸。
我不知道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多久,天微微泛黑的时候,门又开了,是她。
还是刚才的灰色套装,虽然妆补过了,但不难看出哭过的痕迹,她放下手里拿着的托盘,拉过床边的凳子,坐在了我身边。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就像患了劲椎病一样,我想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点什么,她是难过还是开心或是别的什么。可无奈,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好像躺在她面前的是一尊石像。
我不合时宜的咽了一口吐沫,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真的太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