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萨是李玉亲手做的，她自己揉的面，上面自己贴的火腿奶酪和番茄酱，方琳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吃着吃着就想姚晨了，不知道姚晨回家吃什么了，听她说她搬出去住了，跟几个朋友一起住在一栋快要拆迁的楼里，也当废物利用了，只是这种楼往往生活条件极差，也不知道她能做饭不。
李玉见方琳吃着吃着就发呆了，就问：“刚问你姚晨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周末碰到她了吧？”
方琳这次倒没有脸红，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从发呆中回到了现实里，说：“还没呢。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还有姚晨安排的周末。”方琳说的很真心。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人生最好的那几年都拿来奋斗了，结果发现错过了最重要的。你们这个年纪是谈恋爱的大好年龄，别为了上一辈的事坏了你们的快乐时光，等到错过了才后悔不已。”
方琳低下头甜蜜地笑笑，说：“李阿姨，你对我真好。”
李玉也笑笑，站了起来，把自己用过的盘子和刀叉放倒了洗碗机里。
方琳又说：“李阿姨，你能够这里理解我们帮我们，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能问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坦然接受我们吗？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是你的孩子，所以就相对容易看开些？”
正在收拾餐具的李玉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重新直起身子来，转身看着方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很多人能大方接受同性恋只要那人不是自己的亲人。但是对我来说我从没刻意想过要不要接受同性恋，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爱的人，我不会因为他的性取向而不再爱他。同样，如果你是我女儿，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做你自己，而不是希望你刻意把自己伪装成跟别人一样的人。”
方琳点点头，心里有些感动，她犹豫了下，决定把心中很多关于李阿姨家庭的问题问出来。但是李玉没让她问任何问题，而是刻意地把话题扳回到了姚晨上面：“那姚晨到底找到工作没？”
“没呢，对了，你能让她去你那儿帮忙吗？”
“银行？”李玉笑了，说：“你傻了啊，你觉得姚晨会愿意去吗？”
“为什么不呢，银行薪水不是挺高的么，打打杂也行啊，而且她会三门语言呢。”
“唉，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姚晨也不了解银行啊。”
“哦？”
“首先，关于银行，你猜我们银行楼下几个前台和我办公室那天接待你的女孩都是什么学历身份？”
“不知道，大学？”
“错了，他们都是职校毕业，或者在读中。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脂粉气很重的样子？不错，这就是大家认为的银行年轻工作人员的形象，所以银行的男孩都把自己弄得油头粉面，女孩都是浓妆艳抹，不管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染成金发。你觉得姚晨会愿意每天给自己画个面具再上班么？再则，那些职校在读的学生我们每个月只需要付他们几百块钱工资，然后他们3天在银行端茶送水接电话，两天去上课；而那些已经毕业的工资也就在4千左右，但是姚晨就远远不止这个价格了，所以银行是不会花大价钱去找个这么贵的打杂的。”
“这么复杂啊，原来我聘用她的时候都没想这么多呢。”
“越是发达的社会分工便越细，分工越戏，窜行就越难。但是最主要的是，我觉得，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凭姚晨的价值观，她可以从文，可以做自由职业者，甚至可以经商，但是她不会来银行做事的。”
“为什么？”
“你知道她住在xx楼吧？”李玉说的就是姚晨住的那栋快拆迁的楼。
“是啊，怎么了？”
“你没看报纸么，这栋废弃楼都争议很久了，社会党青年非法占领了这栋楼，说空着也是空着，为什么不让他们住，而右翼党派主张就算是武力也要把他们驱逐出来，为了维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条法律。”
“这么危险啊？”
“没这么危险，动武是肯定不可能的。而且这些年轻人也说了只要拆迁工程正式开始，他们会搬出来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姚晨不是正式的社会党派人士，她也是亲社会党派的，而银行是完全右派的产业，她是不会屑于做的。”
“有这么复杂？”
李玉点点头，说：“是的。你也该多关心下政治其实，在欧洲不比在国内，因为相对比较民主，所以每个人都更加关心政治。如果你要跟这个社会融为一团就要多关心这个社会的政治。”
方琳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一说政治，她立刻就觉得有些困了。
“对了，你知道J回来了吗？”
“呀，他不是说去北京工作么，怎么回来了？”
“我也不大清楚，我也是昨天在街上碰到他的，他有些萎靡不振，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也没什么，就是刚从中国回来，有些事不大开心。他本来也不想多说，但是我见他实在不开心的样子就问他能不能帮他点什么，他这才告诉我了，原来是他在北京的时候一时性起穿了件把奥运五环改画成五个手铐了的t恤衫在天安门逛，你知道的，瑞士街上有时候会看到的那种T恤衫，然后就被驱逐出境了。他女朋友为这事很生气。他跟我说如果可以，希望你有机会帮他跟她女朋友谈谈，现在他女朋友都不理他了。”
“他怎么这么傻呀，还傻天安门去了。可是他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找我啊。”
“估计是心情不好所以谁都没找吧。改天你自己找他喝一杯，把事情问问清楚，能帮他就帮帮他呗。他也不是个有坏心眼儿的人，就是爱玩，好奇心太重，什么都想试试，结果就玩出火来了。”
“活该！要我是他女朋友我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