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方琳接到了李玉的电话，问她几点回，方琳说已经回了，火车都快到了。李玉显然有些惊讶，说怎么没多玩会儿。言下之意就是好不容易跟姚晨见着了，该好好利用周末的时间才好。方琳说明天要上班呀。李玉说那到也是，然后就叫她们一起去她家吃饭。

李玉叫她们吃饭时候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方琳又一阵脸红，好像李玉什么都知道了，包括她们那一夜的翻云覆雨。

方琳看看姚晨，小声问她去不去李阿姨家吃饭。

姚晨看看方琳红红的脸，忍不住就笑了，末了，在方琳的怒视下，终于平了口气，小声回答说：“不了，省得你接着尴尬。”

三人在火车站分了手，回家的回家，看阿姨的看阿姨，走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方琳有李玉家的钥匙，所以她自己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李玉还在准备晚餐，见方琳来了就在厨房喊着让她把包放了去厨房喝饮料。方琳也不见外，熟门熟路地把东西该搁哪儿搁哪儿，然后来到厨房径直打开了冰箱门，里面不出所料冰镇着她最喜欢喝的鲜榨橙汁还有李玉自制的凉茶。

方琳给自己到了被橙汁，又问李玉要不要喝点什么，在得到了否定答案之后就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在隔开了开放式厨房和客厅的吧台旁坐了下来，看着李玉和面。

“吃披萨啊？”

“是啊，你喜欢吃的。”

“嗯，太好了，我都想吃你做的披萨很久了。”

“那怎么也不见你过来？都有两星期没来了吧，今天要不是我叫你还不知道你哪天来呢，我为你买的环保鲜橙都快成橙干了，这半升橙汁用了我平常可以榨一升橙汁的鲜橙。”

“嘿嘿。”方琳笑了笑，满足地喝着，有种被宠爱的温暖和喜悦。

她在几天前还是对李玉心怀恨意的，因为她限制她自由的缘故，也因为她不告诉自己方冠礼的事的缘故。但是在李玉这么善解人意地为姚晨和她安排了在少女峰度周末后，她对李玉的成见就一干二净了。如今，尤其是在经过了昨晚以后，方琳不仅觉得幸福还有种好像受了成人礼的骄傲，虽然这个成人礼来的也真的有点晚。

保守腼腆的方琳虽然还不想光明正大地谈论自己跟姚晨的恋情，但是在这幸福的时刻，她也确实想跟自己的家人分享，哪怕只是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也好。而李玉，虽然无亲无故，但是一直一来却仿佛就是方琳的半个家长。

方琳满足了一小会儿发现李玉情绪不高，面容也有些憔悴。这个发现让方琳心里一惊，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我爸不会出事了吧？

“李阿姨你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呢，没事吧。”

“是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那个，你有我爸的消息不？”方琳试探着问。

“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哦，是吗？额，我是说，真的吗。”

李玉停下了和面的手，把面用湿毛巾包了放在一边，说：“真的。我答应过你的，如果我有你爸的消息一定会告诉你的，我没忘。”

方琳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只是你看上去真的很憔悴，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啊？”

李玉摇了摇头，开始切火腿，说：“不用了，我是真的没睡好。”

“为什么啊？有什么事吗？”

“唉，你知道的，银行的工作现在越来越难做了。昨天我去加班，正好碰到另外一个同事，她拿了3个星期年假要去非洲玩的，本来是周一要走地，她也是劳心，想着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就也在周六去公司加班了，还是义务的那种。结果她的账户怎么都进不去，我们都很奇怪，就打电话给24小时服务的IT部，结果IT的同事没来，保安来了。”

“为什么呀？”

“我的同事被开除了。其实公司已经开除她了，不过公司难得人性化一次，打算等她渡完假再告诉她，所以只是注销了她在银行系统中的员工权限，并没有立刻给她通知。但是她却自己跑上门来了。银行的保密和保安系统一直很严谨的。已经开除了的人是绝对没有权利再用员工权限查看任何资料的，所以IT的人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打电话报给了老总，老总就说让保安直接陪她出去就是了。”

“这人怎么这么可怜啊，好心好意去加班，倒是好像自己撞去了枪口。”

“是啊。”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一般般。同事间都是竞争对手，真正有友谊是不大可能的。”

“那你还这么难受。”

李玉苦笑了下说：“兔死狐悲而已。你给银行赚钱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很多时候它还不仅鼓励你甚至逼你去钻法律的空子，不惜一切代价给银行带来利润，但是一旦亏了钱，那你就做什么都是错的了。今年我们银行业绩还是在下滑，报纸上每写一篇关于我们银行的负面报道，公司就得裁几个人，好像所有的亏损都是这几个人的错似的。”

“这么复杂啊。”

听着方琳的感叹，李玉停了下来，说：“我怎么就跟你说这些了呢，你又不做这一行也不懂。”

“跟我说说要是能让你开心点也好啊。我爸就从来不跟我说他工作的事，害得我总觉得他一出门我就不认识他了，因为我只认识家里的爸爸啊。”

李玉笑了笑，说：“你爸也是为你好。政治讲的是权，银行讲的是钱，都是些黑暗丑陋的东西。对了，姚晨最近做什么？她不工作么？”

终于说到姚晨了，方琳立刻就严肃起来了，生怕自己露了花痴的马脚。

“说起姚晨你这么严肃干嘛？你们还吵架啊？”李玉显然不知道方琳严肃的目的，切切实实地担心上了。

“哦，不不不。”方琳一连说了三个不，脸也红上了。

李玉深深地看了眼方琳，暧昧地挑了挑眉毛，笑了。

方琳低下头假装专心喝橙汁，只是橙汁已经喝完了。

“你就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李玉笑着问。

方琳还是低着头，扭捏着，嗯了半天问：“你一直都知道吗？”

“想不知道也难啊，你这样喜形于色的。”

“那你觉得，李阿姨，我爸他会生气吗？”

李玉叹了口气说：“说实话吧，开心总不大会的，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不会。你爸这么传统，他梦想中的你长大后肯定是嫁给某个老实可靠疼爱你的人。但是姚晨是个好女孩儿，你爸会喜欢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所以他不会让你去承受这样的痛苦的。”

方琳愣愣地听着，说：“你还真了解我爸呢！”

李玉看着方琳温和地笑了笑说：“行了，看电视去吧，我把披萨放炉子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