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冠礼失踪的消息终于还是上了报了,官方的版本是方市长在边疆考察期间晨起锻炼不慎失足,专家估计已经遇难,尸体还在搜索中,但是因为方市长失足地段前几天发生了塌方事故,给尸体搜索增加了一系列难处,希望非常渺茫。方市长的弟弟已经赶往事发地点,方市长的独生女远在瑞士尚不知情。
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舆论的强烈反应,出乎意料的是舆论谈论得更多的是方市长的死而不是市长职位的接班人问题。
还有很多人讽刺中国媒体的速度,事发多日才公布消息,看来他们把新闻当历史教材在编。
更多的人表示对死因有所怀疑。
无论如何,对所有看报看电视的人来说,方市长是死了。
而这些舆论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尖尖,又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前被和谐了,剩下的只是对方市长的无上崇敬和怀念。
各大媒体还纷纷对方市长的一生做出了简单的概括,基本上是一个完美的市长,完美的人民公仆,有公功无过,焦裕禄似的受着人民的爱戴和敬仰。
姚晨虽然对于官方关于方市长失足遇难的版本持毫不信任态度,但是看到这翻天铺地的哀悼心里也很难受,何况她也无从知道方市长到底是生是死。她想起了早饭桌上那个慈祥的父亲,想起了在方老太太葬礼上那个悲哀无助的孝子,想起了在马路边陪她打车时候那个遵遵嘱附的伯父。想到这同一个人可能真的从此从人世间消失了,想到方琳再也看不见她的父亲了便悲从心来。
走在马路上,路边三五成群的市民谈论的也是一代市长的遇难,姚晨看到,有些老人边听边默默拭去眼角的泪痕。
不管怎样,去者已去,留下来的人还必须面对活着的每一天。
姚晨的论文答辩顺利通过了,她的论文成绩最终为优秀,她的老师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地说了半天舍不得让她毕业的话。
陪她答辩的陆遥却在后面悄悄跟姚晨说:“少了个免费替他上班的人,当然舍不得了。”姚晨狠狠拧了下陆遥。
不过姚晨也算没有白白付出,导师后来拍着胸口保证如果姚晨要回来,助教的工作和博士学位都包在他身上了,姚晨自然也就喜笑颜开了,她那我做学问来你卖家具的梦想或许真的能实现呢。只是现在没了方冠礼,对方琳来说这个城市还是她的家吗?
姚晨在家具公司的工作也结束了,那个新的助手似乎终于明白了应聘时候姚晨给他的关于“工资翻倍”的小道消息,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因为他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把姚晨做的事都接手过来,尤其是把总监气得直翻白眼又不得不心服口服这点,他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姚晨终于记住了总监的大名:韩庭桦。原来不是那什么花儿,而是桦,只是江浙人说话不分声调,姚晨便一直以为是花,直到现在才知道韩总监五行缺木,所以父母给她取名庭桦。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姚晨羞愧万分,其实同事是身边每天都要见面的人,在我们遥想要解放阿拉伯蒙着面纱的妇女和解救非洲挨饿的居民的时候,何不想想如何先对身边人好点,比方就从多关心他们的存在开始呢?
韩庭桦亲自给姚晨操办了个欢送party,party上韩总自己先喝多了,拿起话筒高唱了一首“天亮就分手”,那声音模仿地惟妙惟肖把整个市场部的人都征服了。
后来她请姚晨跳舞,两个美女一起舞动又是引起大家一阵口哨家欢呼。舞毕,这个韩总俯下身在姚晨耳边轻轻说:“如果还回来,就做我女朋友好吗?”
姚晨先是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对自己说,不管是不是听错了都只能当听错了,所以她大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只见韩庭桦伸出右手上下挥动着似乎准备响应姚晨的号召大声重复一遍,姚晨心想惨了,我怎么会这么傻呢,万一我没听错而她又真的大声说出来了怎么办办呢。
好在韩总并没有完全喝醉,挥动了几下手臂,提了几次真气,结果还是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放弃了,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在一旁坐下了。
姚晨终于吐出一口气,心里说:“原来你还真的不是娘T就是H啊。”
正在这时,陆遥来了。姚晨本来就跟同事说好了自己还有个朋友要来,所以大家也只是跟她打招呼没什么奇怪的。
陆遥穿得比较休闲比较中性,看上去既干净又阳光。姚晨看见几个明明很直的女同事看着陆遥眼睛居然也发了光,她想起陆遥说不用担心她没人要,忍不住就笑了。
韩庭桦见姚晨看着陆遥笑得欢,又看看陆遥,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抓起桌上的酒又猛喝了起来。
姚晨见状,又乐了,心想这个女人的心事可真重,不过也真够可怜的。当下特意把陆遥带到了韩庭桦旁边,给两个人互相介绍了。又在私下里跟陆遥说韩总不是很开心,让她陪她喝两杯,但是最好不要让韩庭桦喝太多,她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陆遥本来就是个豪爽的人,这几天守着姚晨已经很多天没有畅快的喝了,自然也乐得答应了。
姚晨便开心地留下她们两个人跟别的同事聊去了,有时候偷偷看她们,发现她们聊得不甚投缘的样子便在一旁觉得好笑。
Party一直延续到了凌晨三点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韩庭桦基本上已经成了烂泥了,陆遥还是在努力让她站着扶她回家,韩庭桦却一点都不配合,不是一直往下蹲说要睡觉就是在那里哭天喊地说自己太苦太寂寞,又说陆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说得陆遥眼皮直抽筋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喝醉的人争论。唉,子曾经说过,女子难养,喝醉的女子更为难养啊。
陆遥努力地哄着韩庭桦,不停地让她“听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叫她“庭桦”,看得姚晨直想笑。陆遥付着韩庭桦狠狠瞪了姚晨一眼。
好不容易把韩庭桦弄到了她自己家自己床上,姚晨去给她倒水了,她又双手搂着陆遥的脖子闭着眼睛不肯放了。陆遥又重复了遍:“听话,乖,放开我,你要睡觉了。”
韩庭桦还真的就放开了,侧过身子摆好了睡姿,嘴里嘀咕着:“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很久没有人叫我庭桦了。下面的喊韩总上面的唤小韩,好像我就没名字似的。”
一句话说得陆遥心里哪个软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到了。以至于她们离开韩庭桦公寓的时候陆遥频频回头,总觉得还放不下心。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姚晨问。
“没啊。”陆遥有些恍惚地回答,下意识地摸摸胸口。
姚晨看看陆遥,又看看身后韩庭桦的公寓,似懂非懂。
尽管天快亮才睡,姚晨还是在阳光开始照进她房间的时候起来了并且开始收拾房间和行李。
她把自己的公寓和房间钥匙留了一窜出来准备等陆遥醒了交给她,说不定她能派上用场。她知道陆遥一直住在单位的房子里,交通不方便房子也很老旧,可是因为陆遥家境不是很好,买房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特别仇恨那些把房子炒得令平民都没了家的有钱人。
以前她们出门的时候,陆遥经常会指着一栋栋基本全空着的公寓说:“你看,这些屋子都让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买了囤着了,等老百姓急得火上眉梢的时候再从他们手里买二手房,老百姓为了买房不仅得掏空一切积蓄还得欠下一屁股债,从此为了还债不得不成了他们的永久奴隶,多好的买卖啊。”
那时候姚晨笑着回应陆遥说:“那咱们就偏不买他们的房不做他们的奴隶,咱们偏裸婚,连酒席都不办,气死这个商业社会,怎样?”
陆遥说:“好呀好呀,咱们快回家先裸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