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哽咽了下,叫了声:“姚晨??”
“怎么了?咱不哭,慢慢说。”
“奶奶过世了??”
姚晨没见过方琳奶奶,只是经常听她说她奶奶身体很好,每天诵佛念经心如明镜,在她想象中,那应该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
“老人家年纪大了,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要太难过。你奶奶这么爱你她肯定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可是他们还是不把护照给我??”方琳又开始哭了:“我想回去。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奶奶生病了,不然我也不会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如果我不是突然不知怎么想了想打电话给小伯,他不在而小堂妹没什么城府把事情告诉了我,我连奶奶过世了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李阿姨还不肯把护照还我,她又不告诉我是放在哪个部门办什么纸张了,不然我自己去要回来。我真的不想要这个破酒店了,我要回家,我想爸爸,想奶奶,想你??”
方琳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了,哭得姚晨心里也很酸,她吸了吸鼻子说:“乖,别哭了,你李阿姨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的,或许事情就快办好了你就快可以回来了。这样吧,我代替你去参加奶奶的葬礼,我会告诉她你很想她,你为了不能回来看她而很难过,好吗?”
方琳哽咽着在点化里“嗯”了一声,姚晨想象着她是边点头边“嗯”的。又劝了几句,姚晨就跟方琳说她要准备准备去她家了。方琳还是哽咽着“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以后姚晨就开始换衣服,她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这样出现在灵堂前会不会太唐突,不知道放冠礼是不是还认识她,方琳跟她说了告别会是在哪里举行,但是看她那不知所从的样子肯定不会想到跟自己父亲打个招呼说姚晨会过去的。
还好姚晨本来就黑衣服很多,没多久就把自己收拾得端庄严肃落落大方了。她打了辆车就往殡仪馆赶,心里也不去计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唐突了。
这是本市最大的殡仪馆,不过姚晨并不知道,她只是按照方琳给的地址让出租车过来了。殡仪馆门口车山车海,都是些高级车,还有丨警丨察在维持秩序。
姚晨在门口花店买了束花,整了整衣衫,呼了口气巡着指示牌大步走去。
礼堂门口有人在迎宾,但是姚晨不认识,那人问姚晨是哪个单位的,姚晨愣了下说是方琳的朋友。那人也愣了下,大概是想不到方琳的朋友也会来参加告别会。
正尴尬着,方市长来了。
几个月没见,方市长明显老了,虽然还是挺拔健硕的样子,头发却是花白的,眼睛红红的,脸上写着疲惫和沧桑。
方市长看见姚晨也愣了一下,然后只见他指指姚晨,又点点脑袋,努力地边回忆着边说:“是小??,小??”
“小姚,伯父。”姚晨回答。
“对对,小姚,你那天还跟我们一起吃早饭来着。”
“是的,伯父。”姚晨回答着,心里很开心方冠礼还记得她。
“你怎么来了?是你们单位派你来的吗?”
“不是,伯父。是方琳让我来的。”
“哦,这孩子。”方冠礼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痛楚:“唉,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来来,我带你去见见奶奶。方琳很生我气呢。”
“父女没有隔夜仇的,别担心。她早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说完这句话姚晨就后悔自己的多话了,果然方冠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方冠礼什么都没有问,径直在众人疑惑和羡慕的目光中亲自把姚晨带到了灵堂前。姚晨鞠了三躬,在心里默默说了些她觉得方琳希望她说的话,然后看看方冠礼,意思说可以了。
方冠礼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了灵堂,令她奇怪的是方冠礼没有让她跟大多数人一起在礼堂里坐下,而是带她去了间小会客室。
方冠礼招呼姚晨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说:“琳琳没什么朋友,今天看到她叫你来真的很高兴,你们关系挺好吧?”
“嗯。”姚晨答应着,心里想着她们的有些“好”未必就是方冠礼期望的“好”,一阵心虚。
方冠礼又说:“琳琳跟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从瑞士来的留学生对吧?”
“是的,不过幸亏能在方总公司打工,学了不少东西还赚了生活费和学费。”
“呵呵,琳琳已经不是什么方总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劝劝她,让她安心待在瑞士。她最近应该没少跟你抱怨吧?”
“还行,我想她慢慢会理解您的苦心的吧。”姚晨知道自己又多说了,可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冠礼果然又是狐疑地看了姚晨一眼,不过他还是没有多问,相反,他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对不起琳琳,她上飞机之前我还跟她说以后不会再替她拿主意了,凡是都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可是转身,我就又强迫她定居瑞士了。”
姚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既不撒谎又不显得自己知道的太多,她看看方冠礼,方市长这时候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那眼神跟方琳认真的时候颇有几分相像,忍不住说了句:“方琳跟您长得还真像呢。”
任何一个父亲听到别人说女儿像自己都会开心的,方冠礼也不例外,他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是啊,可是这傻孩子有次还问我她是不是我亲生的呢,呵呵。”
姚晨也笑了,气氛也好了很多。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方冠礼就说:“我送你出去吧,在场的人不论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背景都太复杂,我从不希望方琳认识这些人,也不想你被玷污了。”
他还说他倒是希望自己母亲的葬礼能够安安静静,就一些亲戚朋友参加,可是他连这点都没有办法做到。说着又叹了口气。
方冠礼一直把姚晨送到殡仪馆门口,还要帮她叫车,不过等了一会儿都没车也只好放弃了,临走,又嘱咐她多劝劝方琳好好待在瑞士,还让姚晨早日完成学业回瑞士多陪陪方琳。
方冠礼走了以后姚晨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打不到车,天微微下起了雨,雨水打到脸上凉凉的,她看看前面好像有个公交车站,看看后面车来车往但是又不像有空出租车的样子,想了想,径直往公交车站走去了。
刚走了两步,有人在她后面按起了汽车喇叭,她以为自己走得太靠马路了,头也不回地往狭窄的人行道内侧走去,后面的人又按了两下喇叭,她只好有些烦躁地回头看,这年头,开车的永远以为自己贵于骑车的和走路的。
后面是辆警车,阴天的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的人,她皱了皱眉用手为眼睛遮了细雨俯身往车里看去。
警车缓缓开到了她身边,车窗也慢慢退了下去,姚晨俯着身,看到驾驶室里的陆遥正侧头温和地笑着对她说:“上车吧,我送你。”
陆遥穿着警服,坐在驾驶室里显得特别英气。
姚晨坐进了副驾驶室,说:“难得看你穿警服呢,还开着警车,你不是在上班么?”
“市长家办丧事,市里很多重要干部都来了,怕有人作乱,局里派了几个人在附近帮忙维持治安,你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防恐,我们也是。”
“那你怎么防成我司机了?”姚晨笑着开玩笑。
“我看见你进去又看见方冠礼送你出来的,一直不跟你打招呼就是怕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我们认识,后来看你打不到车,我就借口局里有事要先回,顺便捎你回去了。”
“原来陆警官也会以公谋私啊。”姚晨揶揄到。她很开心两个人之间的芥蒂正在慢慢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