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从她踏出姚晨家门的那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方琳，她开始明白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离愁。而在她心情最莫落的时候，命运又把她跟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分隔了两地，隔着千山万水还隔着各种政治因素。

姚晨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方琳已经离开中国1个多月了，她突然明白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方琳的离开。很多事，从方琳离开她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在方琳离开她家之后，她也是一夜没睡，她想了很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受方琳对自己做的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陆遥。从小受资本主义教育的姚晨既不会三从四德对贞操观也不是很坚定（至少她是不会为一份逝去的爱情守节的），关于性，她只尊重自己的感觉。可是，难道她对方琳的是爱情吗？

她就这么想了一夜直到天也亮了，她也该去上班了。

当她打扮完毕打开家门的时候，她惊讶地看到陆遥蜷着身子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听见开门声，陆遥抬起疲惫绝望的脸。

姚晨看着她，连忙问：“你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陆遥眼里终于闪过一丝生的气息，强作精神说：“我值班，下班的时候路过就上来看看。你楼下大门的密码没变呢，呵呵。”

累成这个样子还过来看看，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姚晨答，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虚心。

“你去上班么？我送你吧？”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用，反正也顺路，我得回局里把车还了。”

姚晨于是不再反对，跟着陆遥上了她的车。

陆遥没有立刻就开车，而是看着姚晨不语。

姚晨尴尬地笑了笑，说：“怎么不走了？”

陆遥什么都没说，只是俯身帮姚晨系好了安全带。

于是姚晨心里更心虚了，为了自己的魂不守舍。

曾几何时，当陆遥这么看着姚晨不说话的时候，眼里总是含情脉脉的，而刚刚开始学孔子的姚晨会戏谑地说：“遥不语，可是因为心有神怪。”

陆遥听言就算是在大街上也会忍不住去亲吻她，而如果是在家里，那陆遥肯定是要扶着姚晨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恨不得两个人就这么重合了。最夸张地一次是两个人在参加陆遥朋友的生日宴，吃到一半姚晨要上厕所，陆遥就陪她去了。姚晨洗手的时候陆遥也是从镜子里这么看着她，姚晨温柔地笑了用她最温柔最戏谑的声音说：“何故遥又不语焉？”

陆遥于是再也没忍住，就这么又把姚晨推进了厕所，完事之后还不尽兴，索性没有回席而是上楼开了房。

只是如今，当陆遥看着姚晨，眼里多了一份深层还多了一份伤痛。对姚晨来说，陆遥的眼神，陆遥对她的行为，还有陆遥自己的一切，都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复杂了。

快到姚晨公司的时候陆遥问姚晨有没有吃早饭，姚晨说没有，她本来打算路上买点儿的。

陆遥就指指不远处一家豆浆店，说不如去那边吃点吧？

姚晨也没有反对。

停好车，找好位置，陆遥一如既往地去柜台叫了豆浆油条和包子，就好像她每天都是这么做的，就好像她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姚晨。

姚晨吃着陆遥为她买的早餐，却食不知其味，心里没有了那份甜蜜，眼里也没了那份柔情。

陆遥自是知道的，低头吃着早餐什么话都不说。

姚晨终是没有忍住，问：“你真的只是值班路过才上我家的？”

“嗯，是的。”

“可是你路过也不必上我家的呀。”

陆遥看了看姚晨，放下了手中的油条，低着头说：“有点想你了。”

姚晨只觉得心里一沉眼睛一酸，眼泪跟着就流了出来掉到了豆浆里。这句话她等了那么久，每天都度日如年，而当她终于不再等待了的时候，它来了。

陆遥只是看着姚晨，沉默着没有为她擦干眼泪也没有说话。

后来姚晨调整好了心情，抬起头朝陆遥挤出了个笑容，还开玩笑地说：“瞧你那样，头发乱蓬蓬的还一脸憔悴，早上打开门看见你，感觉你就跟演电影似的，酷得就只剩没胡子拉碴和一地烟头了。

陆遥也笑了，虽然笑得有些艰难，但是气氛好多了。

告别的时候陆遥问姚晨怎么过年，姚晨说学校里有留学生新年晚会，而且留下来过年的同学很多，不会寂寞的。

陆遥轻轻说了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其实我原来以为可以带你回老家过年的。”

姚晨还是听见了，有些嘲讽地回答：“可是后来没有就理由了吧。”

陆遥叹了口气，说：“是没理由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年三十再走，这几天忙得要命，局里不让先走。而且初五就要值班了，也没几天好回。”

姚晨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耸了耸肩。就像她没有名分跟陆遥回家过年一样，她同样没有名分去关心陆遥什么时候回来。

没了方琳的公司让姚晨觉得空荡荡的，每次路过方琳紧闭的办公室都会让她觉得怪怪的。公司上下每个人都很忙，忙里又带点喜庆，就算过年不喜庆放假也总是值得喜庆的。

方琳给姚晨写的和抄送的几个email姚晨看了很多遍，工作交接其实很简单，但是姚晨有意无意寻找的是两个人私底下那份默契和亲密，只可惜，方琳在公言公，姚晨看到了年三十也没看出点猫腻来。

年三十的早上陆遥给姚晨打了个电话，她自从那天一别就再也没了消息。陆遥说她正在等长途车，要回家了，陆遥还说让她自己保重，如果不开心就给她打电话。

姚晨宠辱不惊地回答谢谢，又说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已经20来年没有感受过中国年的气氛了，整个城市的喜庆让她自己也觉得很喜庆。

像姚晨这样拥有两个祖国的人往往也是介于两个国家两种文化之间茫然不知所从的，她觉得自己没有根，因为她不会像西方人一样钟爱圣诞节也不觉得中国年有多神圣。节日，对她来说曾经是礼物的代言词，如今就是在繁华的影子里看繁华。

年三十的晚上，姚晨也收到了方琳的短信，还是她国内时候用的那个号码。姚晨收到这个短信的时候正在和几个留学生看春节晚会，在这之前她总是每隔几分钟就拿手机看一眼，接到这个短信以后她的心就定了下来了。

方琳的短信很简单：“新年快乐，祝你一切都好！”

姚晨的回复也很简单：“你也新年快乐，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

方琳想说没说的是：我很想你

姚晨想问没问的是：什么时候回来？

在那以后姚晨既没了方琳的消息也没了陆遥的电话，放假的几天姚晨就在图书馆，家，两点一线中度过了，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方琳也不去想陆遥。方琳和陆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她们对姚晨来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

有时候姚晨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们，然后就会觉得自己挺贱的，就这么由着她们在她的生活里自由进出。

这样想的次数多了，她对自己说等方琳回来了就不能由着她了，两个人得好好谈谈，要么试着交往要么永远不要再越雷池了。至于陆遥，她越来越觉得看不透这个人，但是她知道跟陆遥谈话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个公丨安丨大学的高材生永远只会说她希望别人听到的话，而不是她真心想说的话。

她有些奇怪自己的决定，好像方琳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了，重到她可以不去在乎陆遥，重到她下意识地觉得跟陆遥交往是件复杂甚至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