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之二是董事中颇有几个不大像样的，把小公司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之后有些无所事事了，而且钱也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了，而刘乾很知道讨其所好。刘乾还是个聪明人，给他们牵线搭桥服务完了以后不忘抓个小把柄在手里，抖出来虽然不至于把人弄进监狱但是足以让那些董事夫人抓狂了。
方琳还是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连看都没有看刘乾一眼，说：“真是奇怪了，我们的产品在市场竞争中不得不连连对自己压价，可是我们的材料商就不一样，涨价的速度是以天算的，难道他们就没有竞争？这样下去我们还不如转行卖材料了。”
某个跟刘乾交好的老总干咳了下正要发话，方琳又开口了：“我听说采购部日子比市场部好过多了，我手下的人卖东西拿到的佣金还没采购部的人买东西拿到的提成多。看来这还真是个好活儿，出了公司是上帝，回了公司还是爷。”
方琳的反常令得姚晨也是目瞪口呆。她虽然还是新人但是对采购部的腐败和一手遮天也是早有所闻，她也知道尽管如此，采购部跟市场部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说到底，市场部抓的是市场，不是政治。
但是更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刘乾战战兢兢和董事们不知所措的样子。难道方琳有这么大威力？
无论如何，包括姚晨在内的很多人都从那天开始对方琳刮目相看。尤其是过了那天之后，方琳再没过问过采购部的事，但是原材料的价格却是实实在在地就这么稳住了。
那几年流行御姐，连天涯右岸都是御姐满天飞。只是御姐的门槛虽然是越来越低还是不会有人把方琳算到御姐帮里的，就因为她既没城府也没杀伤力，不够冷也不够酷。人是宁可哭着喊着把姚晨拖进御姐队伍里也不会去看她的上司方琳一眼的。
可是这次大会证明了，她方琳不是不御，而是不屑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而方琳一御姐，董事就慌张。
可惜啊可以，姚晨不跑右岸，不然她会告诉世人有一个御姐，不，是一个女王，有天开着开着大会就诞生了。保证点击率上千万！
方琳终究没有扛住自己的好奇心，她趁一次和姚晨开完碰头会，问：“最近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姚晨也没有扛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反问：“你好像也有点反常。”
方琳又问：“我怎么反常了？”
“你比以前沉默了，而且，而且好斗了，杀伤力还挺大的。何况这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是哪个仙人在梦里点化了你还是天上掉了把锤子把你敲成熟了？”
方琳愕然，她曾经希望天上掉把锤子把姚晨对她的爱敲出来，而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姚晨也用锤子理论来描述，这是心有灵犀么？
“喂喂，刚说你成熟怎么又发呆了。别以为我会跟那几个董事和刘胖子一样怕你啊。”
“他们哪是怕我啊！”
“不是怕你难道还是怕我啊？”
“他们怕的是我爸。”
“你爸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慈祥一个人，看看就不是黑社会的。”
方琳看看姚晨，忍不住就笑了，说：“还真是有什么样的总监就有什么样的助理。”
“呀，这话你也听说过？”
“是啊，我还知道是你，确切地说是我们给了发明这个理论的人灵感。”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在别人眼里都缺根筋。”
“这又是为什么呀？”
“你知道为什么别人说我有胸无脑，又为什么说公司聘的不是我而是我爸的关系，还有，刚刚你的问题，为什么董事和刘胖子会怕我？”
“呀，别人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啊？”
“你以为我真的是个花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么？”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说不表示我同意或者不同意，也不表示我介意或者不介意，更不表示我不知道。”
姚晨觉得方琳很深沉，一时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你，说我总发呆，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呆呆的？真是什么总监就配什么助理啊，你这么精明跟了我都会发呆了；我这么与世无争的人和你在一起也知道利用自己的杀伤力了。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因为我爸是方冠礼，现任市长。”
姚晨的眼睛睁得比鸡蛋还要大：“真的啊？你爸看上去就是个好好爸爸，居然出了门还是市长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可是这样他们也用不着怕成这个样子啊？”
“他们怕，主要还是自己心虚。如果没有我是市长女儿这个身份，我说什么他们都可以当没听见，但是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就怕把事情闹大了另外几个董事会站在我这一边，其实也是站在公司利益和正义这一边。这个世界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正义都是需要有强大的关系撑着了。”
姚晨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方琳这几天的改变和她身份的揭露，还有她现在这么世故的理论，令的姚晨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却伟大了，或许不是伟大，只是完整了，就好像以前她认识的只是一个很表面的方琳，如今又认识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方琳。
姚晨想起第一次出差的时候方琳教她的：“喝酒就能做成的生意就能化解的恩怨，何必花大价钱大精力去对付呢。”后来姚晨也发现方琳如果强迫自己喝酒一般都是为了息事宁人而不是为了拉关系套交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为三斗米折腰，但是如果折一次腰能够化解一场战争或者保护一批人，那就折呗。
原来方琳一直都是完整的，只是她并不屑于把自己的每一面都展现于人而已。
“你还没说你又为什么不开心呢，这几天？”
姚晨回过神来，觉得在方琳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的，说：“那天你在我家楼下碰到的女人，是我前女友。”
姚晨看着方琳，等待她的反应。但是方琳只是低头喝了口茶，等着方琳继续往下说。
姚晨想想也是，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女人，又何必假装不知道，还硬要挤点惊讶的表情或者回应出来呢。
“上次我们出差的时候我说过我失恋了。这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是都是止于简单的短讯或者email。我试了几次约她出来她都借口有事推掉了，那天在门口看见她，我以为她改变想法了。可是我错了。你知道吗，她转身离开之后我突然明白我们原来真的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很难受。”
方琳忍不住把自己的右手盖在了姚晨放在桌上的左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她是真的因为姚晨的难受而难受着，完全忘记了本来她还有自己的难受的，而且还同样也是因为觉得两个人不可能了而难受。
等到姚晨慢慢平静了下来，方琳的自己的难受也慢慢苏醒了。于是方琳试探着问：“你知道的，你这么出色，喜欢你的人很多，何不试着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现在我只想好好静一静。我觉得我暂时受不了爱情的折磨了。”
“那到也是，你需要时间。”方琳颇有些失望。
“而且除了陆遥我就没有在别人身上找到过我要的那种感觉，我不想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这样对谁都不公平。你明白吗？”
“明白。”方琳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说。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因为她们已经心知肚明。
姚晨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方琳叫住了她，说：“不要太难受，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失恋。”
姚晨顿了顿，轻轻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方琳办公室。
如果姚晨还要装作不知道方琳对她的感觉，她应该回答“谢谢”，因为方琳的话可以理解为“陆遥也在失恋，分手是双方的。”
但是姚晨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