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挂了电话我一直在想你说你不知道晨跟Laurie和我认识的事，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因为我跟晨其实并不熟，她跟Laurie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她借了车陪Laurie来接我——你知道的，在中国开车这样高难度的事，只有血管里留着华夏儿女血统的人才做得到。”J俏皮地眨了眨眼，接着说：“然后我们大概还见过一两次，可是有次她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说你，我记得她转了个大弯，先说她的工作，再说她的上司，然后说到你，当时我不敢确定说的就是你，毕竟这个中国那么多人，那么多名字，那么多名字还有那么多同音字，谁知道她说的琳是不是就是你，所以我也没答她。”

方琳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那认真样儿，比得上幼儿园里听老是讲故事的孩子。

“最后她好像急了，干脆直接说琳认识我，还带她来看过我参加的球赛。我就问她这个琳是不是在瑞士读过酒店管理，她说是的。我说是的我认识你。我实在不知道她绕这么大圈跟我说你是要干嘛，还以为她想托我来找你帮个忙什么的——你知道，中国人很喜欢托关系的，尤其是为了工作拉关系什么的——所以我回答地不是很兴奋，大概还有些戒备的样子。我哪里知道她是在考察我，看我是不是脚踩两只船啊！而她见我不大愿意承认就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爱Laurie，我说是的，她又问我会不会爱上别的人，我说当然不会了。然后她就走了。”

方琳还是皱着眉头听着，心里隐隐为姚晨为她做得事感动着。

“她走的时候很落寞很伤心，我自作多情地以为她爱上我了，我不想破坏她跟我女朋友的关系所以什么也没有跟Laurie说，只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当时落寞和伤心其实是为了你。”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今天你的反应让我觉得很奇怪，我就去问Laurie你跟晨什么关系。Laurie问我是不是晨跟我说过什么，我就如实说了。结果Laurie笑得人都站不起来，哦，不要误会，她不是笑你，是笑我自作多情以为晨爱我，然后她告诉我说晨只喜欢女人。”J看了眼方琳，见后者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又接着说：“她还说晨后来也去找她了，其实也不是晨为了这事儿特意去找她的，而是她总是欲言又止Laurie就问她怎么回事，她就问Laurie觉得我是不是个对爱情忠实的人，Laurie说她完全相信我，晨又问那我跟以前的女朋友比方说你关系怎样，Laurie说是好朋友。晨就说会不会好朋友之间有时候会暧昧，让人误会呢。Laurie说不会的，她知道我是个喜欢把朋友关系弄得清清楚楚的人。”

说到这里J看着方琳不说话了。

方琳说：“这就完了？”

“不是，其实我还有很重要一部分没说。”

“那你还不快说！”

“Laurie还跟晨说，Jo跟方琳就算真的暧昧了你也不用担心的。”

“为什么？”

“呵呵，晨也是这么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呀？”

“Laurie说，因为方琳对男人没性趣的，不然她也不会跟Jo分手。”

方琳感觉就像糟了五雷轰顶，整个天气都在旋转，震动。她颤抖着问J：“你就是这么告诉你女朋友我们分手的原因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看待，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诚实正直的人。如果你接受不了我跟你分手的事实，你可以告诉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在背后造谣！”

“你冷静点，冷静点，琳。其实同性恋是件很正常的事。”

方琳站起来举起手一个巴掌就要打下去，J闭上眼睛缩起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方琳在半途中住了手，反而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喃喃地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喜欢男人？”

“凭感觉。我一直觉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开心，而且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错，所以尽量去迎合你，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沒有用，然后我注意到，通常你看女人的时候眼神要比看男人时候温柔很多，有几次，我们一起散步，有帅哥路过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如果是美女，我们两个就会一起回头，你记得吗？”

“好像是呢。”方琳苦笑了下，说：“我们还能品头论足小半天呢。”

“你自己的男朋友看别的女人，你不吃醋吗？”

方琳又苦笑了下。

“但是说到底，最终让我觉得你不喜欢男人，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男人的身体，也不喜欢和男人接吻，you know， you kiss differently……”

“我接吻不一样？那什么才是喜欢男人的女人该有的接吻的样子？”

J耸耸肩，略带戏谑地说：“你叫我怎么描述呢？”

方琳脑子里又重现了某日挺拔女在姚晨的公寓里拥吻姚晨的样子，她突然明天自己潜意识里一直想要亲吻就是这个样子的：跟一个女子，极尽婉约。所以她兜兜转转换了几任男朋友都找不到在亲吻中沉醉的感觉，所以她的吻，总是不同于她人，因为她的僵硬和木讷。

这个突然到来的发现令方琳有种虚脱了的感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谈了几次恋爱却没有爱过的感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从小喜欢跟女孩子玩，喜欢照顾保护女孩子还喜欢被女孩子疼，这更解释了为什么她每次换学校或者出国的时候因为要跟某个女性好朋友分离而觉得撕心肺裂地疼。

原来，她会喜欢上姚晨并不是偶然更不是什么奇迹。

窗外，熄了火的车，副驾驶位置上的陆遥紧了紧已经被竖了起来的衣领，越是入夜就越冷，毕竟已经是秋天了。

驾驶室位置上的同事说：“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男人会跟案子有关，他们好像真的只是好朋友在谈心。”

“是啊，还谈得风声水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你怎么跟吃醋了似的，来吧，跟哥说，这次看上这男的还是这女的了？”

“去你的！收队吧，别浪费时间了。”

回去路上，那个沉思中的方琳总是不时浮现在陆遥脑海里，陆遥愤愤地觉得她是在想姚晨。可是她又哪里知道，在方琳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还有陆遥她自己，画里的她一手托着姚晨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背，正在俯身亲吻她的最爱，她们的舌尖在彼此身体里探索，小腹被欲望牵引着不断靠近，空气里只能听见她们的喘息和呻吟，她们被橘黄的灯光笼罩着，在黑夜里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很多年后，当那些幸福的画面在陆遥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她跪着祈求苍天不要什么都带走，最起码给她留下些哪怕只是碎片的美好回忆，她哪里会知道，她人生中最幸福的那一刻，居然在方琳脑海里定了格。

谢谢楼上各位的脚印，使得我打字的时候不那么寂寞 ：）

－－－－－－－－－－－

J还是坚持邀请方琳和他们一起去大齐山野营。

方琳推托不过就把自己跟姚晨那无厘头的一段跟J说了，说怕去了会尴尬。

J的想法却不一样，他觉得不管姚晨是不是知道了方琳对她的感觉方琳都更应该去。他一边跟方琳摆事实，一遍跟她讲道理，说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逃避不是办法，如果方琳不想错过这段感情，就应该勇敢地跟姚晨接触，甚至追求；如果方琳真的打算放弃了，但是不想错过一段友谊，那也应该勇敢地面对，如果不去面对，那么尴尬就永远都会在了。

说到后来方琳也心动了，毕竟她跟姚晨都没有说破，如果她现在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她面前，或者姚晨还会以为是她自己多心了，人家方琳根本就没有看上过她。当然，如果她真的知道方琳看上她了，并且自己也动心了，那是最好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方琳的选择是对的。晚上方琳洗完澡刚上床的时候方琳的手机滴地响了一下，方琳寻思着是谁这么晚给自己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