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衍见我回避她,不满地伸出拳头打了我一下。我诧异地望着她,吴衍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蹭着我的下巴。她温热带有余香的气息直扑我的脖颈,我垂下眼帘看了看她,又慢慢合上了双眼。我刚刚获得的轻松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想拒绝却又无力。我记不清有过多少次类似的情景,仿佛自己陷入了泥泞的沼泽。
吴衍滚烫的嘴唇已经贴在了我的脸颊上,然而,我并没有被她的万种风情所打动。她看我没有任何反应,便用纤细的手指伸进了我的内衣里。她的手很冰冷,在我的肌肤上缓缓地滑动着……。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伸手抓住了吴衍的胳膊,笨拙地推开了她……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或许这些天习惯了与老洪为伴,现在一个人孤独地呆在房间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我懒散地躺在床上,耳闻窗外呼啸掠过的北风久久不能入睡。吴衍尴尬而又温怒的面孔再次袭来,让我在恐慌中更加无法解释自己。
我不知道上帝为何制造了亚当和夏娃,并让他们产生了品尝禁果的欲望。为了这个神秘的禁果,他们乐而不疲。男人和女人之间这种奇妙的吸引似乎是上帝带给人类的无法解开的谜底。然而,我却对此丝毫提不起兴致,更不要说那种奇妙的吸引。唯一能打动我的就是男人那强健的体魄和宽广博大的胸怀,好像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令我欲罢不能。我甚至希望人类能够像阿佛诺狄忒式的繁衍后代,那将完全是男性的世界,是对男人生殖的崇拜。
想到这里,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我还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在男女交错的空间里,自己的内心感受只能独自品尝。有时,必须像狼一样孤独地活着,在无垠的旷野上,报一两声长啸。
无尽的苦涩隐隐袭来,搅得心里一阵难受。我慢慢翻了个身,试图调整一下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我发现不远处吴衍正在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有些惊愕,嘴里低沉道:小吴,别这样,别这样看我。吴衍仿佛洞察到了我的心底,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目光渐渐变得富有穿透力,如一把利剑直刺我的心窝。我感到了疼痛,喃喃地说:小吴,你恨我吗?别这样,我真的不愿意这样生活!我没有办法啊。吴衍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只是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渐渐在我脑海中隐去。我长长吁了一声,将弯曲的身子扯平。谁知刚一合眼,老洪又微笑着走近了床前,我心里一惊,脱口喊了一声:老洪!……
四周很寂静,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环视了一下房间;除了窗帘上晃动着的微弱光线外,屋子里一片幽暗。我失望地一脚蹬开压在身上的棉被,一下子坐了起来,过量的酒精让我的脑袋疼痛难忍。我揉了揉眼睛,抬身在靠床边的书桌上摸出了一枝香烟,刚想划着火柴,又不禁打了几声喷嚏。在北方这个数九的冬夜,仅凭身上的一件背心,即使处身于温暖的房间里,也是远远不能抵御住寒冷的。我扔掉烟卷,慌忙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又从椅子上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突然,一股熟悉而又亲切的气味直扑鼻孔,我愣了一下,这分明是老洪身上特有的气息。我摊开手中的衣服,借着细微的光线,凑近一看,果然是老洪身上的一件军棉袄。我不禁纳闷;老洪早晨是穿着它离开这个房间的,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柒拾玖
我疑惑地抬起头,心里沉思了片刻,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酒劲顿时消失了一大半。我顾不上撕裂般的头疼,“咚”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黑暗中,我顺手拉了下灯绳,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我眯缝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在书桌上发现了老洪留给我的纸条。我伸手将它拿起,仔细一看,纸条上写道;
祥子:
你不用等我了,我马上要去部里汇报工作。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另外,明天去县里开会,一定要穿上这件棉衣,郊外比西安冷许多,千万不要感冒。切记!
洪烽
即日二十一点十九分
老洪去北京了?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快速闪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意外。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通着电话,他根本没有提到这档儿事,怎么说走就走呢?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工作方式,但这样的出其不意多少还是令我有点沮丧。
我将目光又投向了老洪的留言,纸张上舒展着他隽永的草体;笔力遒劲,潇洒流畅。我默默地笑了,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他浑厚而又亲切的嗓音;寥寥数语让我倍感温暖
我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一下纸条,并将它对折好,夹在了床边黑色的《新英汉词典》里。然后,伸手在枕头下摸出了一包“红延安”,这是老洪最喜欢抽的烟卷;我用食指轻轻弹出一枝,拿在手上,并不急于点燃它,而是将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仿佛从中能够体会到老洪的存在。我抑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对他产生了浓浓的眷恋。我不曾想过这样下去会对未来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只是觉得缺少了老洪,我的心里会焦虑,会失落,会牵挂;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寒峭逼人的午夜,更渴望从他宽厚的怀抱里摄取一些温暖。
我怀疑自己这种状态算不算是一种病。虽然,乔云河曾经说过与疾病无关,但对他的话我仍是将信将疑。对于一个进入青春期的男人渴望与女人浪漫是正常的心理活动。千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折射出了人们追求美好爱情的永恒主题,而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然也就成了人们对爱情的热切希望和纯真祝愿。然而,我却没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来诠释这份感情;我确信自己天生就不懂得欣赏女人,更无法体会阳刚之气与阴柔之美相互辉映带给这个世界的美丽。对窈窕淑女我常常是敬而远之,更不要说有窹寐求之。我的眼中只有山没有水,单调的风景让我疑惑、恐慌、自卑……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平缓了一下情绪,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想的太多,有些事情也是不由自主的,或许永远无法改变。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又将手里的香烟放在嘴角,轻轻地划着了火柴。然而,望着燃烧的火苗,我又记挂起了老洪。不知道他穿的是不是单薄,要知道数九的北京比西安还要冷。我抬眼看了一下床铺上的军棉袄,突然,感到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我闪电般地扔掉了火柴棍,嗓子里滚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
借着灯光,我仔细看了看被灼伤的手指,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随后,再一次划着火柴,点燃了香烟。
我锁紧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马上又屏住呼吸,让烟雾在肺部停留了数秒,然后通过鼻腔慢慢地呼出。青色的烟雾在我眼前袅袅升起又缓缓地散开,我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兴致勃勃地从床上拿起老洪的军棉袄,穿在身上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赶往县里,我赶忙脱掉棉袄准备休息。忽然,从棉袄的口袋里掉出来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我弯腰捡起,随手打开;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爸爸:
请原谅我惹您生气。这是我第一次见您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真被您吓坏了,对不起,爸爸。……
我心里一愣,看了一眼落款;是丹丹!这……,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好奇了问了自己一句。又将目光停留在了信纸上;
您从我的日记中发现了他,这让您火冒三丈。您不容分说地批评了我,严厉的语言,凶狠的态度让人难以接受。这是为什么啊?爸爸,我是您的女儿,您为什么就不问明原因,粗暴地干涉我呢?
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也知道将来会没有结果。可是我却无法抑止自己去想他,唯有在日记中倾诉……
……
啊?丹丹恋爱了!我惊讶的差点叫出了声。这怎么可能呢。我着急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扔掉了手上的烟蒂,又来到书桌前,拧亮了台灯,想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弄明白。可冷静一想,这毕竟是老洪父女之间的私人信件,里面还涉及到了丹丹的隐私,我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太好。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打消了好奇的想法,将信纸小心地装入一个牛皮信封里,又拉开抽屉,轻轻地放在了里面。心里盘算着等老洪回来后亲手交给他。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一想到老洪棘手的案子还没处理利落,接踵而来的又是自己女儿情感上的问题,我就觉得他太不容易了,很想为他分担点,可是他却从不愿意提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