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走出了校门口，已经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兮兮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手机听电话，我站在旁边跟司机大眼瞪小眼地相面。看她也没有上车的意思，我只好抱歉地向司机赔礼，结果在他的一阵白眼下，谦恭地向着旁边打电话的小祖宗行着注目礼。兮兮合上电话，回头问我：“车呢？”

“走了。”

“怎么走了？”

“没人坐自然就走了。”

“谁说没人坐啊？咱俩不坐吗？”

“我哪知道你打算坐啊？”

“不坐我拦它干什么？”

“拦住了又怎么样，有哪个车能等你八分钟啊，聊起来没完没了的。”

“我哪没完没了的了，我……”这个嘴仗打得有点儿啰嗦，我索性用左手捂住她的嘴，断了她絮叨的念头，一边伸出右手拦下了另一辆车。我这样的性格，难得会露出嬉皮的一面，她一时兴起，竟然咬了我一口。我一边缩回手，一边打开车门，让她先钻进去，随后自己坐了进去。

“属狗的呀？！”我一边揉搓手掌，一边瞪她。她亢奋的神经还没消停，直愣愣地盯着我笑。我被盯的有点儿毛，嚷了一句：“看前边。”结果开车的大叔还是大哥我也叫不准，很条件反射地看向前边。兮兮哈哈地笑，一边笑，一边伸手过来摸我的胳膊。车里还坐着司机呢，我哪能放得开，索性推回去，结果推回去的手又被她咬了一下。我说：“真的是小狗呀？”她笑，做了一个揭掉脸皮现出原形的姿势：“我是个爷们儿，哈哈，被吓到了吧。”发现在我皱着眉眼看着她，默不做声，她问我：“你怎么了，晕车吗？”我舒展了眉眼说：“南蛮子真可怜，永远发不好儿话音。”她愣了几秒钟，一下子扑上来，用尽力气咯吱我，这是我的死穴啊，哪顾旁边有人，就是旁边有祖宗牌位也顾不得丑了。一边笑，一边叫，一边告饶，实在是喘不过气来，她才放手，起来定了定神，我忙不迭地擦拭脸上的泪痕。她附上来，悄声在我耳边说：“北方佬真可怜，碰都碰不得……”末了，还舔了一下我的耳朵。

这一惊，魂飞了，魄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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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与兮兮之间的玩笑话，完全是特定场合特定身份的产物，绝对不带任何地域歧视，请各位看官不要以此为意，如果有忍不住要为此生气的，我道歉在当下。多多包涵。

（七十一）

原来她临上车接的是朋友的电话，说是晚上要小聚一下。人家本不知道我来，是兮兮说我在北京，所以连我也邀请了一下。这让我有些吃惊，在我的概念里，我以为我的存在是个秘密。现在才发现，原来出了S城，没有秘密。

中午随便对付了一下，去了一茶一座，少少地吃了些。那地方菜码太小，尤其是对我这种见惯了大菜盘子的东北人，所以想多多地吃也不可能。饭后又喝了些茶，生怕两顿连着吃会积食。然后两个人就往吃饭的地方溜达。

晚上约的是六点，到时，已经六点过了十分。我一向以迟到为罪过，尤其是第一次见她的朋友，实在不想她为难。她却不以为意，但很高兴我脸上泛起了愁云。这大概是天下所有小孩的通病，但凡察觉到你为她紧张，便会心花怒放，也不看这花开的是不是季节。小八亦是如此。

等电梯的人好多，眼看着空梯要落下来，我的电话响了。掏出来接了，对方却挂掉了，真让我上火。兮兮是个急性子，电梯来了她便钻了进去，我看来电细节，没跟上。抬头时，只见她隔着电梯门喊出了一个房间号码，雕着凤尾花的金属门就隔断了我与她。唉，再等吧！好在只是电梯，要是前世今生的隔绝，我恐怕死的心都有了。

又是一次上下，这一次人不多，但站进去还是满满的。我这个人，习惯了退让，尤其是在穿了浅色衣服的时候。看着人挤人，我真是不想上去凑热闹，本打算放弃，靠近门口的一个人突然笑着对我说：“上来吧，还能再站一个。”说完，她向旁边侧了侧身，腾出一块儿地方。我感激地一笑，站在了她的身旁。电话又响，我一边翻电话一边扫视楼层按钮，看到要去的楼层有人按了，于是专心找电话。要知道我此时有公务在身，若是错过美国人的求救电话，损失报酬是小，良心谴责是大。

“到了。”好多人一起感叹，我被大家前呼后拥地带出电梯。终于接起了电话，是那个男翻译。他打电话来主要是告诉我一切顺利，并且对了对台词，以便应付他的老板和我的老板。他问我要不要回去吃晚饭，美国人觉得我为他们归国的事忙活了一天，所以想在吃晚饭的时候谢谢我。我告诉他我和朋友在一起，请他代为感谢吧。他没有坚持，但是一再告诉我，明天晚上的饭是必需出席的。明天是最后一天活动，跟广电系统接触，大场面，必需到。我答应了一声，问了有没有着装约束，实在担心需要小晚装，我没带，因为我根本没有，非得要，我只能找地儿租。他说不用，说：“你的长裙就挺好。”这话让我心生烦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男人非常专业地谈论服装和化妆品，我心里就有点儿小小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