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完了,我和兮兮还车,打发郭鹏去买冰淇淋。买冰淇淋的人有好几个,远远地望见郭鹏在排队,于是我跟兮兮就主动向他靠拢了。我本来是走在外侧的,没走两步,兮兮就绕到了我的外侧,把我让到了里面,将我与来来往往的车辆隔开。我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路,没事儿人似的。我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我这侧拉了拉,她抬头看我,我们相视而笑。突然一个老外骑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没按车铃,也没发出声音,车速还很快。兮兮躲得快,又伸手推了我一把,所以没有刮到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老外骂了一句“FUCK YOU。”兮兮真生气了,向前紧跑了两步,飞起一脚踢在老外自行车的后轮上。老外应声栽倒,一条腿压在自行车底下。她都没给人家反应的机会,紧跟着一脚踏上去,踩在自行车上,压住了那老外。我赶紧跑上去,直担心她把人家弄伤了,不好收场。可是那老外也太器张了,躺地上还直叫嚣,我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指着鼻子告诉他:“Here is China, you have to show your respect to Chinese.”说完,我拉着兮兮去路对面找郭鹏,根本没管地上那老外会怎么反应,走近了才发现郭鹏诧异得要扇自己几个耳光才能说服这一切不是梦。他把冰淇淋递给兮兮,却一直盯着我的脸:“大姐,你受啥刺激了?”
我说:“人是她踢的。”
兮兮说:“他骂我。”
郭鹏说:“秦羽你也太吓人了,兮兮你更吓人啊。”
我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在中国他还敢那么嚣张。”兮兮不说话,一直啃她那冰淇淋,我觉得她有点儿后怕。郭鹏看了看我们,说:“刚才那眼神儿,好强大的小宇宙啊。我妈养的狗下小狗崽,满月的时候,我们想把那些小狗都拿走送人,狗妈的眼神儿就是你刚才踢人那样儿。”说完,他一指兮兮。
但凡眼神儿能杀人,兮兮肯定让郭鹏立毙当场。拿她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跟狗比,她还不把郭鹏从头瞪到尾?看她那表情,真恨不得能灭口之后再鞭尸三百,以儆效尤。而我还沉浸在被“保护欲”笼罩的幸福当中,傻傻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四十四)
第二天甩了郭鹏,本来还想去别的地方,比如乌镇。可是师母电话查得紧,天天问行程与归期,我也不好意思拉着兮兮在外面“野”。更何况我的论文连骨头架子都没搭好,兮兮又要回家整理一下,回北京处理毕业事宜,于是定了傍晚的火车回程。因为我以前在别的城市出差的时候办过一张那个酒店的贵宾卡,全国连锁都可以用,所以我们可以下午二点钟退房。收拾了一早上东西,没吃早饭,饿得心里发慌,又不知道吃什么好。兮兮坏坏的看着我,灵机一动,提议去吃蛇羹。她可能以为北方人不吃这种东西,只是想借机吓吓我,没想到我压根儿不怕那种动物,别说是吃死的,就是活的我也抓过。然后我们就真的去吃了蛇。在西湖边儿上找了一家店,店面简约时尚,跟我印象里会做蛇的店面一点儿都不像。老规矩,兮兮公主点了主菜,又叫了龙井虾仁,米饭,老鸭煲,桂花莲藕。(借机感慨一下,江南的盘子好小!!)
饿的时间太长,一下子吃了很多,我怕积食,所以提议继续逛逛。时间虽然富裕,但是不想逛得太远,担心错过退房错过火车,就决定去吴山广场转一转。真是肚子饱了眼睛不饱,到了那儿的小吃一条街,又吃了很多东西。那里卖的羊肉串一点儿也不正宗,可是有一种里面是肉馅外面是白米的丸子却很好吃,我忘了叫什么名字。
吃过东西,兮兮要喝水。她习惯成自然地拿起一瓶可乐,被我打了一下手背,才笑嘻嘻地换了一瓶蓝莓果汁。
顺着山路往上爬,暗自庆幸虽然没穿T-SHIRT+牛仔裤,好歹拣了双平底鞋。快走到山顶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儿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跑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差点儿因为条件反射而摔倒。兮兮大笑,我也忍俊不禁。没想到那个跑出来的小孩子却不高兴了,气哼哼地对我们说:“吓死我了,你们还笑。”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所以我就来了兴趣,问他为什么害怕。他说:“多吓人啊,你们要是怪兽怎么办,要是坏人怎么办,吓死我了。”我一听就知道这孩子电视看多了,有一搭一没一搭的都“攒”到了一起。正想再逗他几句,远远走过来一个老太太,看他正在跟陌生人说话,就加快了脚步。那孩子见奶奶(也可能是姥姥)跟了上来,就扔下我们,继续往山下跑去。看着他虎头虎脑的小样儿,我喜笑颜开的。兮兮问我:“师姐,你喜欢小孩儿?”我仍然在看那个淘气的小背影:“是啊,越多越好,呵呵。”她停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儿感慨:“你会是个好妈妈的。”我转过身,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无得意地说:“我知道。”
走进凉亭,我刚坐下,就听见她在那儿“哎呀”、“哎呀”地叫唤。急忙走过去看,原来是她想拍张照片,没想到在摘相机的时候,相机的背袋裹住了项链,结果相机虽然摘下来了,项链坠却钩住了头发,害得她不能自由转头。项链坠子是一个小巧的十字架,兮兮不是教徒,那坠子只是一个装饰品,是外婆送的生日礼物。因为坠子太小巧,又乱蓬蓬地裹在头发里,所以我不敢拿指甲刀剪断头发,怕一不小心就误伤了坠子,只能用手指一根一根笨拙地拯救她的青丝。
兮兮本来是坐着的,为了弄着方便,我拉她站了起来。坠子钩在她的右侧,我帮她摘头发的时候,她不停的转头盯着我的手。我心里又气又笑,觉得这孩子受罪的时候也不老实,于是用右手把她的脸扳到一边,让她目视前方,不要打扰我“工作”。她笑着把头转了过去,随即又转了回来,和我一齐跟坠子较劲儿。
离得好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她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耳鬓厮磨”。我赶紧往左边挪了挪,让出一段微不足道的距离,希望可以躲开这种尴尬。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在耳畔,空气中弥漫着潮气,让人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我极力说服自己专注于手指的动作,可是我越专注,就越是觉得那呼吸声响亮。耳朵好痒,痒得我心跳加速。我的手抖得厉害,手指的动作也越来越不协调,一下子扯断了她好几根头发。不疼吗?我想,这孩子怎么没个反应?猛一抬头,她的五官就在眼前。我心虚地将视线转到了左边,身体却没有动。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近,鼻翼在我的脸颊上划过,撩拨起心上无数涟漪。我本能地转过头,强作镇定地碎碎念:“缠得太紧了,实在是太紧了……”还没说完,她的唇角已擦过我的唇线,缓缓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她嘴唇灼热,就像她的手。在那样的一种温度里,时间好像骤然停止,所有的理智都被融化。我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想要托起她的面颊……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们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拉开了距离。
身后出身的是一个穿迷彩服的青年男子,手上戴着白线手套,左手拎着条玻璃丝袋子,右手拿着一根木棍,好像在翻拣废弃的矿泉水瓶。我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我发现自己左手正握着兮兮的坠子,不知道它是正常逃脱,还是被我从她头发上生生拉下来的。我把项链坠子转到她的脖项前方,顺势转身去了别的方向,没敢多看她一眼。
兮兮没有跟过来。我很感谢在那一刻,她给了我一转身的空间。
深呼吸。放眼望去,流云如织,柳荫凝碧,西湖春色撩人。
我轻轻地舔了舔嘴唇,舌尖触到一丝蓝莓的甜蜜……
写在最后:
我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清苦而不自知,冷淡而不自觉。所以我很喜欢买帽子,因为它可以遮住我的脸,却不会遮住我的眼。
如果不是我需要表达,恐怕不会来这里吧。话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天涯是干什么的,左岸右岸就更分不清楚了。有人说我是P,换来我大笑不已。笑后思索,其实我并不喜欢女人,对胸啊腿啊的不感冒,可我对男人也没撕心裂肺的爱过,我想我大概过于自恋吧。我只是生活有波动,有个人自靠奋勇地要融化冰川,我就被动地接受了吧。我是个慢热型的,执着于日久生情,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配合我吧,呵呵。在持之以恒这一点上,女性特质往往要优于男性,这或许就是我们会对同性心有所动的根源——当然也有特例哈,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个体差异永不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