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对不起

齐伟不相信我对分手理由的任何解释，固执地认定是因为他妈妈的反对让我不敢面对家长的压力，从而对感情失去了信心。依然记得与齐伟牵手的第一天，他就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晨晨，以后如果吵架，怎么骂我都行，但是不可以说分手。”齐伟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郑重严肃，当时的我也认真地回答说：“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拿分手当做无理取闹理由的人。”在这一点上，齐伟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一旦说出分手，于我于他几乎便是一个不可逆的结果。5号的那个早上，齐伟在我房间里掩面而泣。与这个宽厚温柔的男生相识5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走出我的房间以前，他哽咽着说：“晨晨，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难说服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坚定地要分手，妈妈的暂时反对并不是一个不可逾越、无可挽回的障碍，我回来就是想跟你表明我的态度，要和你携手共度难关的。事情远没有到分手这么严重的地步，我希望你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冷静地想想……”

此后的几天，他每天下班后就到我公司的写字楼下等我。我装作熟视无睹地径自回家，他也不拦我，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第二天早上打开门，便看见他倚着墙坐在地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看着他几宿未眠的憔悴面容，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与不忍，这种自责与不忍甚至盖过了沈嘉带给我的伤。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心软无异于将错误继续放大，我会种下更深的孽。让他去痛吧，痛过了会恨我，只有恨才是彻底遗忘的开始。

为了躲开齐伟，我向公司请了年假，又收拾了点换洗衣物，暂时搬到一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同事那里住两天。过了两天，同事下班回来后交给我一封信，厚厚实实的一沓，说是齐伟拿到公司来给我的。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打开了信。齐伟在信里向我道歉，说不该告诉爸妈关于我生病的事，更不该将妈妈反对的事再告诉我，给我压力，作为一个男人他本该自己担当下来；他恳切地说他不够成熟，让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做得更好。信很长，我没有看完，齐伟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内疚。齐伟是一个好男人，我配不上他，再跟他继续下去无异于泯灭良心，必须要让他死心，越彻底越好。而我又无法言明一切，告诉他我其实爱的是沈嘉？那会伤及那个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的沈嘉，而且，真的有那个必要么，让人死心的方式远不止这一种。我起了辞职离开这座城市的念头。

我去公司交了辞职信，老总大感意外，问我是不是对薪资待遇或是工作环境有不满意的地方。“如果你觉得对工作环境不满意，你休假期间总部刚好下来一个部门晋升名额，工作地点在北京总部。你虽然是新人但表现确实突出，我们几个老总可以推荐你过去。”北京，那个我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我苦笑着，婉言谢绝了老总的好心。

家，总是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和伤害时的避风港湾。我带着在上海一年来的所有家当回到了家里。进门丢下行李，面对一脸吃惊的妈妈，我只说了一句：“妈，我辞职了”，便伏在妈妈的肩上放声大哭。由于跟齐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妈妈。妈妈抱着我并不追问辞职的原因，只是像我小时候那样慈爱地摸着我的头，说：“囡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到家后，我除了吃饭、睡觉、上网，什么也不想干，连房间的门都很少出。放纵地过了一个星期后，我才开始在网上海投简历。期间恰逢妈妈生日，这几年求学、工作在外，我很难得地呆在家里帮妈妈庆祝了她51岁的生日。吃饭的时候，妈妈淡淡地说白天她还收到了沈嘉的祝福短信，“哦，难为她记着。”我平静地应了一句。

一天晚上，我意外地收到了齐伟妈妈发来的短信：“姑娘，我不反对你们的事了。齐伟现在在家里，消瘦了很多，看着儿子这样我很心疼。”我按下回复键，看着空白的手机屏幕久久打不出一个字，这是一个好妈妈，而我伤害的人，又多了一个。

（明天出过年放假前的最后一趟差，停更，下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