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爱过，就不想错过。

“我只是想亲亲你，像以前一样...”沈嘉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幽怨。她背过身子，缓缓地说：“晨晨，以后你想到我曾经摸过你的身体、亲过你的嘴，会不会觉得恶心、觉得我脏？”沈嘉停顿了一会，又说：“或者，你现在已经觉得恶心觉得脏了？”当沈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气得哭了出来：“到底是谁觉得谁脏？！到底是谁在逃避自己的感情？！到底是谁在一直害怕同性恋三个字？！”沈嘉也哭了，断断续续地说：“你以前一直说爱我，可是爱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感情可以高于生命，但是能高于父母吗？能敌过世俗吗？”

我心头一暖，抓住她颤抖的肩膀，问她：“沈嘉，你承认爱我？是不是？”沈嘉的哭声小了下去：“为什么不是同性恋就不能在一起？就算你有了男朋友又怎么样，我和齐伟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为什么你非要离开北京，非要离开我呢？”心头的暖意退去，我知道，还没等我抓住她，沈嘉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我放开她的肩膀，冷冷地说：“共处？怎么共处？你是打算将你我之间的关系瞒着齐伟和你未来男朋友呢，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他们这是女生好友之间的正常亲密行为？”沈嘉没有作声。“如果你可以同时接受我和你男朋友的亲吻和亲热，那你说的没错，我是会觉得恶心！觉得脏！”我咬着牙说出狠话，心口的疼痛如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沈嘉转过身子，见我用手捂住着胸缩成一团，吓得惊呼一声。她拧开灯，下床沏了杯水拿到床边。我推开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沈嘉掉着眼泪，说：“好不容易见一次，能不跟我怄气么？还把自己气成这样。”见我依然不肯说话，叹了口气放下水杯，重新回到床上。我一个转身，用脊背对着她。她掀开我的毯子钻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蜷成一团的我，犹如一只弓着身子的大虾米紧紧抱着一只小虾米。她柔声说道：“别生气了，现在到底是谁先找了男朋友给人难受啊......”我转过身，说：“只要你说爱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等齐伟回来，我跟他分手。”我逼近沈嘉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你可以明年毕业以后来上海工作，或者也可以我回北京重新找工作。” “晨晨，你有想过你妈妈吗？怎么跟她说？”沈嘉的声音变得凝重。“我想过的，父母那边的工作可以慢慢来，要他们短时间内一下子接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哪家父母不是希望孩子获得真正幸福的呢。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先坚定在一起的决心，这是一切一切的前提啊。”

我字斟句酌地说着，与其说是在回答沈嘉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宽解她的后顾之忧。我见过沈嘉的爸妈，都是非常传统的中年知识分子，尤其是她爸爸，从小对沈嘉家教极严。沈嘉拉过我的胳膊，将头枕在上面，用最熟悉的姿势窝进我怀里：“晨晨，让我好好想想，先别逼我......”我搂紧她，吻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只要沈嘉不再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再自欺欺人，一切都还有希望。无论最后作什么决定，至少我们都是在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前提上作出的选择，不管结果是喜是忧，我认了，从此无憾无尤。也许沈嘉说得对，一直以来是我逼她逼得太急了，要在一起确实不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做的准备、需要考虑的事还有很多。那一晚，我和沈嘉没有再说话，只是相互搂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睁眼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沈嘉依然闭着眼酣睡。我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下抽出麻木得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胳膊，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沈嘉就爱吃鼎泰丰的小笼包，我宿舍楼下早点摊上卖的小笼包汁美味鲜，一点不比鼎泰丰的差。我下楼去买了豆浆和小笼包，推开宿舍门，沈嘉已被我钥匙的声音吵醒。“咦，是小笼包吗？我闻到香味了。”她睡眼中的迷蒙很快褪去。“我要吃一个！”她冲着我嚷嚷，眸子里赫然写着一个“饿”字。“牙都还没刷呢......”我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夹起一个小包子，用另一只手托护着送进她嘴里。“好吃。”沈嘉鼓着塞得满满的腮帮，弯着月牙眼笑颜盈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