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爱是否也是一场回得去的旅行

从灵隐寺出来，按网上的游记攻略指引，我们步行去法喜寺吃斋饭。法喜寺与灵隐寺之间隔着一个天竺景区，三人沿着上天竺、中天竺、下天竺徒步而行。途经一个破败的茶园时，竟不期然地遇见了三生石。也许是西湖自然人文景观太盛，这块《红楼梦》开篇中提到的长在西方灵河岸上的“三生石”几乎已被世人遗忘。我们在一条差不多可以称作荒芜的小径上发现它时，它的四周乱石纵横、杂草丛生，一副落寞于市井尘世的模样。

齐伟是典型的T大文化沙漠男，问我这三生石是做什么的。我说：“三生是指一个人前生、今生、来生，传说三生石能照出人的前世。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被刻在了三生石上。”看着齐伟还是一脸茫然，沈嘉又补了一句：“不是有句话叫缘订三生吗？就源自此石。”说着，她便走到石头前，拿出相机对着上面的碑文拍照。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池塘，我心中一动，也走上前去，小声说：“一起在石头边合个影吧。”

沈嘉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般，继续对着石头拍照，从她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我尴尬地立在一边，我知道自己唐突了，其实话一出口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后悔。这时候，齐伟也不合时宜地凑上前来，说：“是要拍照么？我给你和沈嘉拍吧。”沈嘉躲开齐伟来拿相机的手，退开几步，说：“你俩站好，来，拍一个......ok！”我不知道齐伟是否留意到，这趟出游，我和沈嘉全程没有合过一张影，一张都没有......

我们是3号上午回的上海，齐伟按原计划要在3号晚上搭亲戚的便车回趟老家。晚饭的时候，齐伟在南京东路上找了家馆子请沈嘉吃粤菜。齐伟向沈嘉敬酒：“明天有个高中同学结婚，必须得回家，不能全程招待，下次来上海一定补过。”沈嘉将酒喝干，又将两个杯子重新斟满酒，递给齐伟一杯：“我千里迢迢来当你们的假日灯泡，你别背地里怨我啊。”“哪会哪会。”齐伟否认道，又对沈嘉拱了拱手：“以后晨晨要是跟我生气，还请姑娘帮我说说好话。”

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我将齐伟送到楼下。齐伟抱了抱我，松开后又拉着我的手不走，看着他满脸不舍，我忍住笑，戳着他的额头说：“你到底是肉麻星球来的，还是不抱抱会死星球来的？”齐伟没笑，脸上的神色显得不同于平常的认真。我有点发毛，心虚地说：“怎、怎么了......”话音未落，齐伟突然吻住了我的嘴唇。我懵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彻底弄懵了，脑子像短路了一样只剩一片空白，只是任凭他吻着。和齐伟在一起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吻我。我他的双唇紧实有力，完全不同于沈嘉仿佛一碰即融的柔软触感；他没有深入，只是温柔地与我的唇瓣轻轻相贴，缓缓地来回摩挲。我睁着双眼看着齐伟近在咫尺的脸庞，他投入地闭着眼，挺拔的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陶醉和幸福。都说相爱的人在接吻时都是闭着眼睛的，在我合上眼睑的瞬间，两行清泪悄然而下。哭了？我居然哭了？泪腺毫无任何预兆和知觉地自己作了主张。微咸的眼泪渗如我和齐伟嘴唇的缝隙之间，齐伟讶异放开了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我说不出话，眼泪却像开了闸般地愈加汹涌。齐伟将我拉入怀中，软声细语地安慰我：“傻丫头，是不是第一次接吻紧张害怕了？傻丫头......”

齐伟走了，我带着齐伟嘴唇上的余温回到楼上。推开门，沈嘉正站在书桌边翻着我的小说。“这么久？快赶上十八相送了。某人舍不得走吧？”我掩饰着不安，说：“明天想去哪儿转？外滩？或者去淮海路商业街逛逛？”“去商场逛逛吧，买两件衣服。你走了以后我就没再逛过街、添过衣服。”我很想说其实我也是，终没说出口，道：“好啊，明天刚好汇金百货有活动，血拼去。”

我房里只有一张床，“挤挤睡？或者我打个地铺？”，我对沈嘉说，转身从衣柜里找出条小毯子给她。沈嘉将毯子放在床上我的毯子旁边，说：“再小的床又不是没挤过。”晚上，我和沈嘉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机响起短信铃声，是齐伟的——“亲爱的，我到家啦。今天是不是吓坏了？不许生气哦...”我正回着短信，突然听见沈嘉说：“晨晨，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还说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你和齐伟，你们、你们接吻过了吗？”黑暗中我看不清沈嘉说这话的表情，如果说这也是女人的第六感那也太邪门了，我几乎都要怀疑刚才楼下的那一幕是不是被沈嘉看到了。“有吗？”她又问。“还没有……”面对沈嘉的追问，我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地撒了谎，一个如果在昨天回答便不是谎言的谎。

我关掉手机，扭头对沈嘉说：“十一点多了，睡吧。”黑暗中，沈嘉迎上我转过的脸，冷不丁地在我嘴上亲了一记。我像触了电一样，一把将沈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