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记忆的刺 钉住你我的位置
在走出机场的人流中,我一眼便认出了沈嘉。她穿着一件纯白的薄毛衣,修身的米色长裤勾勒出腿部的挺拔线条,瘦了一点,原先微卷的长发拉直了,刘海上多了一个淡粉色的发箍。我冲沈嘉挥手,她看到了,眼里泛起笑意,拖着行李箱,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走到面前,她放下行李箱和包,伸手搂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问:“一路上累了吧?”她伏在我的肩上,慢声细语地在我耳边吐出三个字:“很想你。”心颤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赶紧将她放开。站在一旁的齐伟拎起沈嘉放在地上的行李,打趣道:“如果你们俩打算继续在机场演苦情戏呢,我就去把下午去杭州的车票往后改签一下。” “下午就去杭州?那我们赶紧走吧。”沈嘉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往机场外走。
我被沈嘉牵着,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种手心里带点微凉的温度、不同于齐伟宽大手掌的柔软触感,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齐伟拎着包,拖着旅行箱走在旁边,冲我扮了个哭脸:“这沈嘉mm一来,我这正牌男友瞬间沦落至行李搬运工的地位。”听着齐伟随口说的玩笑话,我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事实上从刚才见到沈嘉开始,我就觉得原本流畅的思维和表达像是突然生了锈,较往常迟钝卡壳许多。齐伟接着又继续说到:“沈嘉啊,晨晨想到你要来怕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你瞅瞅她那两个大眼袋,今早我去找她的时候都吓一跳,怎么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就成了熊猫。”齐伟边说边心疼地看着我的脸,眼神里透出关切。沈嘉也扭头盯着我看,柔声说:“还真失眠了啊?”我被他们俩看得浑身不自在,用另一只手扯过齐伟的耳朵,“让你再胡说!”。
两个小时后,我们登上了开往杭州的大巴。我攥着三张票走在最前头,辨认着要找的21-23号三个座位。21和22号两个座靠在一起,23号则在过道另一侧。我在靠窗的21号座位上坐下,跟在后面的沈嘉看了看我身边的空位,稍稍迟疑了一下,转身坐到了另一侧的23号座上。齐伟将沈嘉的行李搁好后,也跟着上了车。他顺理成章地在我身边坐下,说:“困了不?到杭州要三个多小时呢,靠着睡会吧,补补眠。”齐伟将我揽过,靠在他的肩上。我不着痕迹地挣脱开,小声说:“想让我落枕啊。”我按下车座扶手处的按钮,使活动座椅向后仰了15度。我靠在座位上,视线越过齐伟的后脑勺,看见沈嘉正一脸迷茫地寻找调座位的按钮。她上下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摸着了,按了半天,座位纹丝不动。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笨这么迷糊......我看得很无语,正要开口提点,只听“咔哒”一声,沈嘉座位的靠背猛地向下一沉,正砸在坐在他后面的人翘着的二郎腿上。那人捂着脚,骂骂咧咧地指责沈嘉,沈嘉满脸通红,我和齐伟也赶紧起身一起道歉。“你去跟晨晨坐吧。”齐伟怕沈嘉再惹出什么不愉快,便和沈嘉换了座位。
我帮沈嘉将座位调整至和我座位相同的倾斜度,“恩,这样刚刚好”,她边说边将身体舒适地靠在调整好的座椅后背上。车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那边厢,齐伟正专心翻着一本杂志。我仰头靠在座位上,由于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倦意阵阵袭来,慢慢地,我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了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左耳一痒,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耳边飘来悠远空灵的钢琴曲,我睁开眼睛,沈嘉手里握着那个我送她的已经显旧的mp3,两条耳机线一长一短地挂在她和我的耳朵上。何曾相似的一幕,我的思绪被拉回到大三那个冬日的午后,我和沈嘉坐在T大校医院的长廊上,我在那首《人之初》的旋律声中伤心落泪,沈嘉慌乱地帮我拭泪,齐伟捧着脚伤的膏药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同样的场景,同样是三个人,只是耳机线两端牵绕着的那两个青涩女孩,早已走散……
到达杭州南站的时候已是晚上六点多钟,我们打车来到西湖边。齐伟在出门前显然已经将吃住行的功课做足,带着我和沈嘉在湖滨找了家宾馆歇下行李,随后又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楼外楼。”“楼外楼”坐落于孤山南麓,是号称杭城最有名的中华老字号菜馆。齐伟摸着我的头,笑呵呵地说道:“欧小晨同学终于可以吃到垂涎已久的叫花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