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泛起的山川碧波里 不再是你
“大家都说女孩子到了二十三四岁还没男朋友,心里会慌慌的。”当沈嘉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时,我的感觉是难过。而随着沈嘉越来越多地跟我谈到男生,比如身边的哪个哪个同学交了男朋友之类,我开始渐渐习惯,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沈嘉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把我牵进她的思路和行为方式里。沈嘉甚至会跟我提到以前那个“吴彦祖”师兄,她承认自己喜欢过他,她说她和师兄暧昧的时候是抱着让他和他gf分手的期望的。沈嘉的语气显得落寞而委屈:“晨晨,我是不是觉得我很cheap,倒贴人家还不要。”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嘉是那么地坦然,坦然得让我怀疑我和沈嘉之前的一切压根就没有发生过。心口又有些疼,我伸手顺了顺胸口,承认了一个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沈嘉终究还是直的,而我,却被这样一个笔直的直女掰弯了。
以前的我,敢说敢做,性格干脆利落。高中的卧谈会上,我是“分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的坚定拥护者。但认识沈嘉以后,我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对感情的不断隐忍和盲从让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我痛恨这样的自己。临过春节的时候,我丢过一次手机。我特意没有去挂失号码,换手机的同时也新换了一个号码。我没有告诉沈嘉我的新手机号,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就想和沈嘉断了联系,正如我过去笃信的爱情观那样。没和沈嘉联系的那几天里,我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宁静平和。然而,在这个通信发达的现代社会,要隐匿消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一个星期以后,沈嘉便从齐伟那里知道了我的新手机号。面对她的质问,我支吾着说忘记告诉你了。聪明如她,应该已经隐隐地猜到了我的心思。沈嘉想了良久,一字一句地说:“欧晨,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面对这样的质问了,好像我有间歇性的抛弃综合症似的。我自嘲地笑,语带讽刺地回答她:“是啊,我不想再倒贴,不想再cheap下去了。”“你!欧晨你给我听清楚,你要是敢这样,我第二天就飞上海来找你!”“那我就辞掉现在的公司,彻底消失!”电话那头沈嘉的哭声惊天动地,“那、那我就直接跑去你家找阿姨....让她告诉我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听沈嘉提到我妈,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妈妈看到我那本日记时忧心忡忡的脸。“好了好了,别水漫金山了,跟你说着玩的。”我再次缴械投降,我打心眼里鄙视自己。以前那个神经大条、敢爱敢恨的欧晨究竟去了哪里?难道非要继续把自己憋出内伤才算完?
我也曾经想过,自己究竟是不是les?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吗——我不爱女生,只是爱上的人恰好是个女生。确实,除了沈嘉以外,我并不会对其他的女生产生感觉。但问题在于,即便是异性恋,也不会对随便一个异性产生爱的感觉的,那句听上去动情动人的话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个伪命题。我无法对自己的性向做一个肯定的结论。我只知道,从小到大,尽管自己性格开朗温和,看上去与所有人都能亲近,但真正能让我欣赏并对之产生好感的人很少。沈嘉,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个,那么,齐伟呢?我不得不承认我佩服他的才华,感动于他对我的长情。大三下学期我拒绝了他以后,一年半以来,他选择了用默默付出的方式来表达感情,低调却愈加执着。我同样不得不承认,来上海以后,从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自己对齐伟的关心和照顾似乎越来越依赖。是惯性使然,还是爱情的萌芽?我给不出答案。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根有韧性的钢管,沈嘉用尽气力将我坳弯,我哭着喊疼,铁匠齐伟便把我放进炉子上,抡起锤子乒乒乓乓地将我重新锤打锻造回原来的样子,沈嘉则在炉子后面呼呼地帮忙拉着风箱......
春节回家的时候,妈妈和众亲戚又追着问我是否已经“脱光”。看着他们失望的眼神,我暗自感慨:中国的小孩子苦啊,上高中上大学的时候谈男朋友那叫早恋,大学毕业以后没男朋友立马就变成了剩女,什么世道啊……
过完年回到上海,日子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3月底的一个周末,齐伟在过马路时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就再也没有放开。我没有挣脱,冰冷的手被包裹在齐伟温暖厚实的大手掌里,那一瞬间我心里觉得很亲切,很踏实。齐伟就这样正式成为了我的男朋友,在我的朋友和同事眼里,这早该是意料之中、顺理成章的事。我没打算瞒沈嘉,但几次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直到半个多月以后,我终于告诉将和齐伟在一起的事告诉了她,当时正滔滔不绝讲着校园八卦的沈嘉在电话里骤然噤声。“沈嘉?”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祝贺齐伟,不不、祝贺你们。”沈嘉客套的措辞、生硬的语气让我觉得那一刻的她如此陌生。
第二天,沈嘉msn上的签名变成了“不怪你负了先负你的我”。晚上,签名已被更换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字符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