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控制栏可以直接切换白天和夜间模式!

任何岳刚无意中的亲近其实都不能令我坦然,正如他任何含混的表示都不能让我真正远离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肯就范于这样一种模糊,不肯接受未曾较量的输赢,我变得有些焦躁。甚至我违心地认为,那一晚突如其来的电话是冥冥中的安排,预示着无法真正撇清与他的纠缠。

本来是一堂关于罪犯心理矫治的讲座,因为话题的敏感和同事们的热情,逐渐演变成了对自我心理的甄别课。特别是谈到罪犯中较为普遍存在的同性关系的异化,老师竟很非常开明地发挥到了社会中的同志现象。

他侃侃而谈着那些我早已熟稔的理论,似乎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并不关心他真正的结论,因为那是一个永远不可能说清的问题,因人而异,仁智互现。我想知道的是,前排的岳刚这时在想些什么。

从不太认真听讲的岳刚似乎非常专心地在听,还不时主动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就连中间休息也没起身和我闲聊,好像坐在那儿想着什么。

最后那位观念开放的老师告诉大家,性倾向的异化不属于病态范畴,但作为一种监狱亚文化现象,它不可避免地会形成阻碍教育改造工作正常开展的非积极因素,特别是对于境遇性的、因逼仄环境导致的非平等关系,应当予以关注。底下掌声不断,我注意到岳刚没有任何表示。

临走时,岳刚转身经过我身旁,很凝重很犹豫,欲言又止。

或许是彼此心中都有些模糊的想法,晚饭后,岳刚没有打电话询问打不打球。

独自躺在床上,我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手机中储存的信息,第一次甜蜜、第一次犹疑、第一次无言以对,纷纷涌现在眼前。一时竟坐卧不宁。

腾地从床上坐起,抄起电话按了下去。

居然是占线! 继续拔,还是占线。

心慌意乱中,拿着手机往门外走,刚到门口,电话响了。

“你......干什么呢?”岳刚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沉重。

“想去找你。”无须再隐藏什么,我低声说。却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就在近处。

抬头,楼道另一头站着一个人,熟悉的身影不用细看。

举步向前,仿佛闻到了血一样的腥味,我不知道扑面而来的会是什么,尖利的割断抑或沉钝的撞击。

“你听没听说过监狱里的这些事?”岳刚一边走一边问,听得出他尽管想压制某种焦虑,但语调透露了一切不安。

“你是不是说今天讲座说的事?”仿佛看到了大厦即将倒塌,却非常冷静。我知道一切应该早有预示,只不过面对自己亲手搭建的海市蜃楼,自欺欺人地想多挽留片刻。

再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操场上。岳刚走得有些快,我一直慢他几步。

他转过身,长长舒了口气,象是坚定着一个决心。

“我那个分监区就有这样的事。两个犯人好得出奇,见过互相栽赃的,没见过争着揽过的。大伙都笑说他们叫......叫......”

他没说下去,大概那是一个很不入耳的词汇吧。

不知为什么,我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了呢?”

他掏出烟,点着,拿火机的手有些颤抖,火苗在夜色里晃动。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也有这种......这种......嫌疑?”

“怎么了呢?”我盯着他。

他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要是没这种嫌疑最好。”

嫌疑?退一万步,即使这是犯罪,我岂是嫌疑,那分明再明确不过了的,无须任何证据。

“岳刚”,我仰起脸看着天上一幕的星辰,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

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丢弃幻觉的感觉真好!直面一切的感觉也——真好!可,我却没有喜悦。

那些曾经的亲密,曾经的温情流转,曾经的如水般的夜晚,不过——只是幻觉。

“不......不......不,你别这么说。”岳刚双手在胸前摆着,似乎被吓住,“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们一直是......哥们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没看他,抬脚往台阶方向走。

岳刚追上我,拉住胳膊,语无伦次:“我一直觉得你这么优秀,这么文雅、这么......这么......好,怎么会呢?”

“那又怎么了呢?”

“你别老这么说啊!”,他用力捶了一下我的后背,生疼。

“这个......这个肯定能治,你得好好治。”过了一会儿,他象是接受了事实,却又想出另一个决定。

坐下来,抬头仰视站在面前的他,疼痛并不是想像出中的不能承担,那本应是我该得的。然而,最最令我焦灼的是来自他意识深处对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岳刚,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你不要——看不起我。”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最后的一个祈求了吧。

“不会,不会,不会”他喃喃道。不知道是说不会看不起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沉默,一直沉默,只有他发亮的烟头在提醒已入睡的世界。

是时候走了,我艰难地站起来,腿竟有些发软,一个趔趄。

岳刚在身后喊了声我的名字,我顿了顿。

“你得好好的啊?!你得自己改啊!”

脸上浮现的居然是笑,我径直往前走,泪如泉涌。

(三十四)

回宿舍短短的路上,我不知几次停下,妄图让清凉的夜色淡淡的花香还有人们闲适的谈笑走入心怀,驱散仿佛刚刚经历过炮火还未落定的硝烟。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磅砣的泪雨根本不受大脑指挥,一阵阵,一股股、一团团从五脏六腑涌出,似乎没有穷尽的时候。

无知无觉地躺到床上,所有神经都象短暂失去了感知的功能,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空白吧。那是一种置身于浩缈宇宙无所依靠的虚无,是一种万事皆空、身无一物、山穷水尽的惨淡,是一种无须思考、无所谓争取任命运予夺的绝望。于这种空白中我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

或许是建造的过程太过艰辛而摧毁的一瞬太过迅捷,以至于那种尖利的感觉已经不再是痛,昏昏然,我恍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场梦吧,就象无数次在梦境中出现过的更为绝决的分离一样,只要用力睁开眼,就又会回到尽管折磨却能苟活的现实中,将热烈的渴望包裹,凄凉地欣赏眼前来自于岳刚的美丽风景。

甚至我天真地想:明天,明天上课时,恶作剧地冲岳刚作个鬼脸,说昨天那些话把你吓住了吧,和你开玩笑呢。他就会恍然大笑,重又用力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倒在他怀里,恨恨地警告看你不敢不敢!

然而,天色渐亮,毫无睡意的我站在酒满晨曦的院子里,看岳刚宿舍还紧闭着的窗帘,感觉眼眶的酸涩,我知道,所有说出的话不可收回,所有情感一旦奔涌渲泻,就不再属于自己,因此而生的喜忧不能重新来过。

刻意躲避岳刚成了我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无法逃开的上课、吃饭外,我会一直呆在宿舍里,任自虐的情绪主宰。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岳刚阳光的笑,却无法克制自己一次次站在窗边的冲动,看那熟悉的身影时隐时现于院中、于人群中。

所谓分享与分担,其实都并不可能真正一分为二,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之间,哪怕是母子父女。也许给岳刚造成困扰的只是一个朋友的无法继续相处,这个困扰最多在面对我时会短暂地出现,更多时候,我依然能看到他不停地说笑和初识的爽朗,那些给我带来无比伤痛记忆的东西似乎已然被他淡漠。

时常感到灵魂和身体游离,我怀疑自己几近崩溃。

同事们大多已经开始准备结束培训,三个月下来,争过的吵过的玩过的闹过的哭过的笑过的,都随流岚虹霓飘到天边不见了踪影。剧痛之后慢慢恢复知觉,讲座依然喋喋不休,饭菜依然单调不变,生活依然在继续。

老李在那次省长视察后,曾非常兴奋地在课堂上表示这次迎接检查的效果很好,厅长满意之余,将优秀学员评比率提高了一倍,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会得到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荣誉证书。

在那晚不经意看见我喂岳刚吃面的一幕后,老李也许联想到曾经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自以为是地明白了我和岳刚关系的不同寻常,不过,他不知道那其实只是过程中的一个浪花,而非结果。

夕阳操场[BL]》小说在线阅读_第21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zyp30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夕阳操场[BL]第21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