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很好。”我由衷地叠声赞叹,“花钱不多,但是足够有特色。还有侗族大歌听,你没看重庆女排都很欢乐么?”
“老董他们也说酒店很好。”
“你做这一行的嘛。酒店,餐馆儿,当然是要最少的钱做出最好的效果来,所以以后家里的外交接待都由你负责。”
小志给自己倒酒,再把我的杯子满上,碰过之后,定定地看着杯子:“可能以后没机会了。”
“听不懂。”我茫然了。
“我辞职了。”小志说,“不做导游了。”
“……诶,你自己做了决定就好……”我还是搞不明白状况,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哪天有空跟你细说吧。方华,现在我有一个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机会,所以辞职了。”
“那很好啊。来,干杯。”我很开心。我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张扬着一个可以期待的美好未来,无论是否与爱情相关。在生活这个平台上,我没有理由不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于是,我居心叵测地和老董杨毅一起碰了一杯,又和摇摇小光头碰一杯。再去我们家的堂子里碰一圈,跟重庆朋友碰一圈。那一夜酒量出奇地好,那么多酒下去只是非常舒服地陶然了却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意思……
散场的时候,重庆疯子们都高了,一个个拥抱过来。张毅峰将他硕大的身躯挂在我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跟老董说,人家方华多好的,你要好好待他。你以后更幸福了可别忘记姐姐帮你说话……”
我汗了一下,看来这又是一个把官方配对和实际状况混为一谈的糊涂蛋。只好在0城春寒料峭的夜空高喊:“热烈欢送重庆女排,热烈欢送美丽姐!”
21一百万当头砸下来
开胃菜
作为一个央企高管,老董从来不带公文包,只有一个硕大陈重无比的电脑包。所以每次家庭聚会他都轻装减行,手上拿着钱包一个,钥匙一串,手机一只四处溜达。其后果就是多次在笙箫宴毕,这三个东西总会遗忘那么一两样。反复多次之后,孩子们都会在每次结束聚会离席之前仔细搜全场,把他的东西一一收捡起来物归原主。所以,这两年老董丢东西的频率直线下降。
妈咪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上周末去某超市拼杀年货,钱包放在羽绒服兜里,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已然去无踪影。遂直接杀奔保安处投诉:“你们这什么破地方小偷那么多偷了我钱包!”
小保安兴高采烈地说:“哎呀,这是我们这里今天上午丢的第四个钱包!”
(要过年了,经济危机下小偷们也不容易啊,所以,各位亲爱的千万多多小心看管好自己辛苦挣来的那点米米……)
正餐
四月,游非开始在我公司旁边的一个单位里做实习生,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做准备。时常约了他中午一起吃饭,看本来青葱粉嫩的一根小正太穿着板正西服拎着飒黑公文皮包的样子十分可乐,也让我这只经年大T恤牛仔裤晃荡在公司里里外外的职场老油条很是羞惭。结果人家还相当严肃认真地跟我请教关于工作的点点滴滴,好吧,我承认我倾囊相授了,只是不怎么够用。
绝少谈起他和千千的感情。游非少年心性,千千顾虑良多。在最初天雷地火的激烈缠绵之后,如何面对接下来太具体琐碎的生活本身——似乎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偶尔听他们各自对我谈起那些显而易见的难题,我发现时常以青年导师自居的方华小哥完全没法子提供多少可行性建议。比如游非家里希望他出国,他自己也很想出去看看;比如千千哥嫂频繁地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也觉得恐怕还是要结婚……现实就这么黑白分明地横亘在眼前。而我们自己的问题是:可不可以将爱情作为一切选择的唯一标准?
各种情感无数现实,我们活在当下这一张花样繁复的网里。往哪边挣扎,才能保证丝丝扣扣天下太平?我估摸着达成这个结果的人必定有很多,可生活本身恰恰只能个案研究,谁有资格成为谁的范本?所以有位叫做那年烟花的名人说得好,终归是要自己经过。
有一天中午跟游非又在公司楼下腐败炖鸡饭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小志也在,旁边还坐了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我老人家那颗憋屈已久的八卦之心瞬间就鼓胀出昂扬斗志……
小志也看见我们,招呼着在他身边摆出位置,四个人坐在一起。我微笑微笑微笑,在完全不可能被别人察觉的范围内调整自己慈眉善目的表情对着小志:“小志,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哦对,这是我现在的同事李沧海;这是我好朋友方华,还有游非。”
李沧海笑眯眯一个家伙,我猜想他年纪跟我差不多(请深刻理解这句话,也就是说单从面相上讲我比他年轻很多很多,请牢记)。于是我盗版了一下摇摇,很MAN地伸出手去跟他握,游非自然也这么干了。就在握手那一瞬我的超强大的第六感又爆发鸟,迅速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哦呵呵呵呵。
吃饭的过程中聊起我的公司所隶属的这家集团,我正准备控诉一下集团最近出台的各类恐怖行政管理制度对于我这等达人来说是如何刻板教条泯灭人性,却被李沧海截住了话头:“小志,咱们下午打算去看的写字楼不就是方华他们这个集团的吗?”
我大吃一惊:“小志你要买楼?”
小志笑:“也就是给现在的公司找个办公地点,买或者租还不一定了,正在到处看。不过确实下午是打算去你们集团开发的那个CC自由港……诶,方华,要不你帮我们问问能不能有点折扣。”
CC自由港的确是我所在的集团旗下某房开在市中心搞的那么一个据说很高档的写字楼,正在卖呢。我想一想说:“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那边的销售经理时常在集团大大小小的场合见到,至少也是个场面上过得去的主儿。直接在电话里应承下来,说折扣什么的没问题,到时候申请个特批就是了,只不过需要方经理您的朋友先过来看看房子真定下再说,兄弟办事您放心诸如此类。我一一转述,也就过了。
临了我偷偷问小志,咋着胆子吓唬他:“不只同事那么简单吧?”
小志只一笑:“还真就同事那么简单。哈哈。”
“狗屁。就为他辞的职吧。”
小志无奈:“以后再和你细说,不过我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跟他真只是为了一个看起来会不错的事情,其他的完全扯不上。”
送走俩人,我和游非也分道扬镳,回到公司继续写我那些经年累月不可能到头的方案。脑子里正混沌得五颜六色之际,电话响了。
房开公司的销售经理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十万分的小心翼翼:“老兄,你这朋友什么来头哇?”
“咋了?”我糊涂着。
“就你中午说要来看楼的那朋友,带了一小跟班儿,正在贵宾室坐着喝茶呢。这哪家的太子爷上这儿拿钱砸我来了呀?”可怜的销售经理看来已经被砸晕了。
我也晕:“你你你从头到尾细说,怎么回事儿?”
“刚才来了跟前台一说你介绍的,我就亲自去接待了,看着多年轻的俩人。就在沙盘哪儿刚说了两分钟这个楼的大概情况,人家就要求看现房,我说现房还没出来,就一大工地。结果个子高高的那个一开口就问我:二三层商场卖出去没?我说没。人又问:20楼以上还有没有整层的写字间?我说22、26都还有整层。人家就说了:如果把二三层商场和26楼全买下来,我们能给一个什么价格。”
我急了,吓的:“他不跟我说就给公司找一办公地点吗?租还是买都没想好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那头压根不理我:“方经理,您老给透个实话,您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大手笔干脆利落的朋友了?前后就五分钟啊。我们就一小房开公司,这楼体量不大单层也就两千来方,可两层商场一层写字楼也是差不多七八千万的生意啊。可人家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那是一次性全款……说话呀……得,没听明白呀?换个话说你就懂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单子真成交了,就算申请到公司最低的折扣,作为介绍人,您老能挣至少一百万左右的提成。”
我很镇定地没说话,因为我已经吓晕过去了。最后那句我是真听懂了,也就是说,今天中午那碗五块钱的炖鸡饭,或许即将把我吃成一百万富翁。
好半天定下神来,我跟那头说:“哥哥我跟你说实话,那个儿高的那位,我不认识。我就认识他身边那小跟班儿,以前是一导游,刚辞职好像正跟着这高个儿,做什么事儿我一点不知道。今天中午吃饭的地方碰见了随口一聊要去看房我才给你打了个电话,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搁了电话我还懵懂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要知道俺从小就是一穷命,生平认识的最有钱的人就是老董。可要让他跟那儿去买一层楼恐怕也得倾家荡产。李沧海究竟是个什么人?小志跟着他究竟打算干什么?我看着电脑上写了一半的方案,脑子已经彻底沦为移过浆糊。
浆糊中,电话又响了。接起来,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方华啊,你好,我是王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