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心里有点惊讶，看着欧周笑了一下，欧周安静的看着前方。

车子飞快的跑。欧周手机又响了起来。

“妈，你们到了吗？”钱浅听得出欧周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还没到，快了。小周，你跟诺诺说说话，这孩子老是问你在哪儿。好不好？）欧妈妈的声音里很紧张，欧周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孩子。

“好，妈你把电话给诺诺。”

（妈咪。）诺诺的声音是抖的。

“诺诺乖，妈咪在这儿，妈咪马上就去陪你。”欧周声音低亮，钱浅反握住她的手。

（妈咪，你和……钱浅阿……姨办完事了吗？）钱浅欧周都听出孩子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哭腔。

“办完了，妈咪和阿姨在去医院的路上，诺诺马上就能见到妈咪。诺诺乖啊。”欧周对哄孩子有点开始在行了，钱浅心里想。

（妈咪，我乖……）诺诺抽噎着。

“嗯，妈咪知道，诺诺乖，诺诺最乖。”欧周看着钱浅稳稳的打弯。

（妈咪，你生……气了吗？）诺诺的声音一抽一抽的，不清不楚的。

“妈咪没有生气，妈咪不会跟诺诺生气。”欧周声音柔柔。

好一会儿，欧周只听见诺诺的抽搭声，有点着急：

“诺诺？诺诺？”

（妈咪……）

“妈咪在呢。”

（妈咪，我想你……诺诺…… 好想你……哥哥也想你……）诺诺边哭边说，透过听筒，钱浅的心好像被抓了一下，看了眼欧周，欧周咬咬牙，

“妈咪也想诺诺，也想小柯。乖，诺诺不哭，不哭了啊，诺诺告诉妈咪，哥哥在哪儿呢？”

（哥哥在我旁边。）诺诺的声音哭腔不那么重了。

“诺诺乖，妈咪问你啊，谁开车呢？”欧周带着女儿聊天。

（爷爷在开车。）诺诺还是抽泣的。

“诺诺跟妈咪说，都谁在车上呢？”欧周看着钱浅打着方向盘的手。

（爷爷，奶奶，外婆，哥哥，还有我。）诺诺的声音很清楚地传到钱浅那边，钱浅觉的孩子的精气神还可以。

“外公呢？诺诺知道外公去哪了吗？ ”钱浅看了眼欧周，欧周冲她点点头，钱浅微微一笑。

（外公和舅舅坐……飞机办事去了，他们没告……诉你吗妈咪？外公说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给咱们带礼物的，也有妈咪的。）诺诺虽然在抽泣，但是还在安慰自己母亲受到的忽略。

“嗯，妈咪知道了，诺诺真贴心。”欧周听见欧妈妈在里面说：到了。抬头看向外面，自己和钱浅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妈咪，我……们到……医院了。）欧周听出诺诺的声音里有着紧张和害怕。

“嗯，妈咪也快到了，诺诺跟奶奶他们先进去，诺诺别怕，妈咪就到了。”钱浅拍了拍欧周的手。

（妈咪……）诺诺的声音里夹着一些其他的声音，开车门，欧妈妈霍妈妈说话的声音，有点乱。

“诺诺乖，诺诺乖……”欧周听出女儿的害怕。

（妈咪……你快点来啊……行吗……）

“诺诺，妈咪这就到了，乖，很快。”欧周的声音也急了起来，钱浅控制着车速。

（妈咪……）

“诺诺乖，妈咪就到了。听奶奶的话，乖，你龙龙姨也在呢，没事儿，乖，不哭不哭。”

（妈咪我害怕……）诺诺哭着跟欧周说，电话里很乱，欧周听见妈妈的声音，爸爸的声音，妈咪的声音，龙依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妈妈妈咪焦急的描述，爸爸低沉的询问，医生快速的问话，还有诺诺夹着呻吟的哭声，手机里诺诺痛苦的回答医生问话，欧周听着，感觉眼睛涨大，脑子里很乱。

（小周，你到了来急诊，我们带孩子做检查，先不说了。）手机里，欧妈妈安抚诺诺之后飞快的跟欧周说。

“嗯。”欧周答应，欧妈妈挂了电话。

“就快到了，别急。”钱浅看着捏着手机的欧周，轻轻对她说。

“嗯。”欧周闭上眼睛，左手摸上钱浅的右手腕，手指伸进钱浅的袖口。钱浅感觉到欧周手指的冰冷和微微颤抖。

钱浅把车泊进停车位，看着欧周下车的身影，微微笑了：这家伙，刚才说话的样子很不错，希望能一直这样。赶紧下车，跟上欧周。

两个人一进急诊，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不是一个，是两个，欧周和钱浅都听出是诺诺和小柯在哭。钱浅心里一惊，没有想到小柯会哭成这样，担心的看向欧周。欧周一进医院，就感觉喉咙发紧，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但是耳朵却真切地听见孩子们的哭声，眉毛倏的皱了起来，脑子里只有两个孩子的脸，什么都没有，疾步奔过去。

“妈咪……”

“妈咪……”两个孩子看见欧周，都唤着母亲，声音里有委屈有害怕有依靠。

诺诺的小身体蜷成一团躺在床上，小柯拉着妹妹的手站在一边。诺诺平日里柔软乖巧的头发现在被汗水侵湿了，粘在额头上，鼻尖鬓角都是汗，看起来很糟糕。小柯脸上也都是泪水。诺诺看见母亲，伸出双手伸向欧周，委屈得哭得更大声，嘴里走音的叫妈咪。欧周赶紧走到诺诺身边，俯下身子，脸埋在女儿颈窝，把女儿搂在怀里，亲着女儿汗湿的脸，诺诺紧紧地搂着欧周，边哭边说设什么，谁也没听清。欧妈妈和霍妈妈让开床边，看见欧周这样，看了看钱浅，很担忧。

“妈咪…… ”小柯很慌张，欧周抱着诺诺回头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擦着他脸上的泪水。

“妈咪，你跟……龙龙……姨他们说吧，别给妹妹手术，别给妹……妹开刀，妹妹……吃药还……不行吗？打……针……不行……吗？”小柯自己也抹着泪水。钱浅看向一边跟人交代什么的龙依，问：

“怎么样？”

“急性阑尾炎，小手术。两个宝贝一听要开刀，就不干了，哭成这样，说什么也没用。”龙依看着欧周，很担忧，钱浅点点头。看样子，两个孩子是害怕，所以闹成这样。钱浅看着欧周母子三个，小柯抬头看着她：

“阿姨，你……跟妈妈说好…… 不好？阿姨……别开刀……好不好……”小柯的眼神看的钱浅喉咙发堵。

钱浅站到他身边，明知道孩子害怕，可是没办法马上让孩子克服，心里很着急，摸着小柯的脸说：

“小柯是男子汉，别哭，妹妹病了，必须手术才能治好，要不然会很危险，明白吗？”小柯看看钱浅，又看看欧周，又看回钱浅，眼睛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可是这回小柯没有哭出声，抽泣着，只是用一双泪眼看着钱浅。钱浅无奈的叹口气，一只手擦着小柯的泪水，另一只手抚上欧周的背，钱浅真的没办法给孩子勇气，心里很挫败，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欧爸爸疾步地走回来，看样子是去办手续，有点喘息的看着一切。

“小周。”欧爸爸叫着女儿，欧周没有回应。

“依依，安排好了没？”欧爸爸倒也不坚持女儿回应，转头跟龙依说话。

“好了，冯主任主刀，我助理。没事儿，您放心，小手术。诺诺的情况还算好，十几分钟就能完成。”龙依看着欧爸爸很肯定地说，但是也很担忧的看了看孩子。

钱浅看向说话的两个人，欧爸爸也看着钱浅，点点头。钱浅礼貌的回礼。钱浅看到一个比较严肃的男人，头发半花白，眼神很睿智，有焦急但不慌张。欧爸爸看着抱着诺诺的欧周，嘴唇动了一下又放弃了。

钱浅的手在欧周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欧周抱着诺诺扭头看钱浅，嘴唇紧紧地抿着。钱浅沉着的看着她，轻声说：

“欧周，诺诺是急性阑尾炎。要进手术室了。”

“妈咪……妈咪……”诺诺死命的搂着欧周，像只受惊的小猫，“妈咪……我害怕……诺诺……”诺诺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话说不全。

“妈咪，妹妹会……不会死？妈咪……”小柯听见钱浅的话，一手抓住妹妹的手，一手抓着钱浅的衣角，钱浅感觉小柯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在抖，钱浅很担心这孩子的情绪，更担心听见小柯话的欧周。

“乖……”说话的是欧周。声音比往常哑几分，但是很清楚。钱浅的手一僵，但继续轻轻的摩挲着欧周的背，眼睛关切的看着欧周。所有人都盯着欧周，欧妈妈和霍妈妈互相看了看，她们在怀疑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欧爸爸往前走了半步，眼里的激动让那张严肃的脸柔软几分。龙依的眼睛瞬间睁大，惊喜地看着钱浅，摇着头。钱浅微微一笑，心里有着莫名的紧张，放在欧周背上的手仿佛感到欧周的心跳，就贴着自己的手。

“妈咪……”小柯看着欧周。

“小柯不哭，诺诺不哭。听妈咪说。”欧周轻轻松开女儿，改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拉着女儿的手，一手拉着儿子的手。动作利落，声音依旧哑些 但是很亲近。

诺诺已经很难受，但是依然看着母亲，皱着眉毛，眼泪还在流。小柯松开钱浅的衣角，摸着欧周的手，小男孩儿的眼睛里很委屈也很自责。钱浅摸摸小柯的脑袋。

“妈咪知道，诺诺小柯害怕。害怕手术，害怕开刀，是不是？”欧周拉着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两个孩子抽搭着点头。

“妈咪也做过手术，真的。”欧周拉着诺诺的手亲了一下，看着小柯，又看着诺诺。

“妈咪……疼吗？”诺诺的声音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