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去哪里？”我小声问。为什么小声？我怕一不小心大声说话赶走我又袭来的困意，我想回家睡觉了。

“你想去哪里？”她反问。

“回家。”我连想都没想。从小，我就恋家，也不愿离开老爸老妈很远很久。来到这个城市，我也贪恋我自己的窝。

“回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如果方便的话，请先送我回家。”我认定她是在调侃。

“呵呵，你住哪里？”

“XX大厦。”

“离公司好近喏。。”

“恩。”我又开始昏昏欲睡了，但还是坚强地用手指撑住眼皮，直到看见我家那幢大厦的影子。

“到了。”夏温柔地望着我，也许不温柔吧，当时我还是醉意蒙蒙的。

“夏老师，谢谢你，88。”我打开车门准备迈下腿。

“上官蔚然！”她突然叫住我，声音很轻。

“恩？”我转头。

她用嘴唇轻轻贴了一下我的嘴唇，只是那么轻轻的一点。

我的酒醒了一半，还有一半是错觉。

不记得怎样迈下了车，打开了家门，找到了床倒头便睡。

第九章

翌日早晨醒来，已经十点钟了。

才发现昨夜自己连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这么肮脏不堪、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

头还是很痛，坐起来，抱着双腿，放空了片刻：反正已经迟到了，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去吧。

拉开窗帘，让早已按捺不住的阳光透进来；打开音响，让Athlete的wires在我的躯体里游弋；从冰箱里取出牛奶，放进microwave oven里加热；脱掉略带酒气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鞋子踢进鞋柜；之后舒舒服服地洗澡。

洗澡时我似乎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又似乎忘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绞尽脑汁拼命地回忆，一分钟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我昨晚醉酒了，夏送我回家了，仅此而已。

反正我醉酒的场合多了去了，之后发生的事也多了去了。只要有人送我回家，我就不在乎TA是谁，也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时的上官已经不是清醒时的上官了，那时的情境也会在天亮之后消失，醉酒后的一切都是短暂的停驻，也只是在那个时刻有特定的意义，我想要的也就只是醉酒后小小的一段彻底的狂欢。

因此，我从不劳烦我的脑细胞一件一件地去细数前夜发生了什么，天亮之后，一切如常。我笃信“如果你简单，这个世界就简单”。

很讽刺，对吧？可那个时候，我就是那样，无知，乖戾，自大或者顾影自怜。

刚刚步出电梯，对上丁丁迎接我幽怨的眼神，不知她站在那里是偶然还是故意。

“昨晚去哪鬼混了？”

“在家睡觉呗……”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睡着了怎么回？……”

那个时候，白天的我就是这么的不屑一顾，虽然一入夜我的心思就会敏感和脆弱很多很多。所以直到现在，我怀疑自己有双重性格，一面谢世人，一面示自己。

我自顾自地向前走，等我回头时，看到丁丁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我返回，上前牵住她的手：“好了好了，美女别哭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哈……”丁丁这才安心，甩开我的手，掐掐我的脸，到洗手间补妆去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丁丁26岁的女人，情场那么丰富，职场那么老练，社会场那么熟稔，再怎么样也不会跟我一个22岁的小P孩扯来扯去。不过我不否认，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我这张脸，我的气质给人天然的好感，我也不排斥对我好的人。

就在我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夏的声音：“上官蔚然，来我办公室一下。”

于是我转身进了她的办公室，这次我细细打量了她的办公室。套房，内外两间，外大内小。小房间的玻璃门虚掩着，门上挂着淡粉色的百叶帘，不用想，肯定是她休息、娱乐等私人地盘了。外面这间的风格，应该比较符合她的外形和气质吧，自然里带点温馨，雍容里带点华贵，美丽里带点温和。

可当我看到她身后墙壁上挂着的饰物时，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毛绒公仔。

我都不玩这个了，这个大我八岁的女人居然还在玩，不过蛮另类的，哈哈哈哈。

她的脸居然红了：“上官蔚然，我看你最近写的文章很不错，继续努力。”

“谢谢老师鼓励。”对于表扬，我还是清醒的。

“等下你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下午三点的飞机，跟我去广州出趟差。”她依旧平静如水地说。

“哦。”对于领导的安排，纵使我有千百万疑问，百千万异议，也只能憋在心里，无条件服从。这是周周教的，我也总结出来了。

看了看表，上午十一点。

抓紧与周周、丁丁他们吃午饭，周周拍拍我的肩：“小然然，干得不错，领导很赏识你！”丁丁抛过来的却是一个一筹莫展又恨之入骨的眼神，我知道她又要抒情了，忙给她夹菜，咳了一下：“吃饭吃饭，等下赶不上飞机了。”

第十章

其实，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不是别人的过客？只是，在这茫茫人海擦身而过罢了，也许会留下一点什么痕迹。

在这个城市，见的人多了，历的事多了，发现大多数人都抱着同样的病态，也许在TA们看来是常态。白天，TA们为了所谓的尊严都在拼命地奔跑；夜晚，他们又不可自拔地寻求各种方式释放压抑：你凭什么就能声色犬马地寻欢作乐？TA凭什么就能心安理得的戴着假面具对我颐指气使？我凭什么要为了生活马不停蹄地向前向前向前？我凭什么舔着鲜血淋淋的伤口又要装作云淡风轻？我凭什么就不能用夜夜笙歌的疯狂来浇灌我的苦闷？

我始终是刻意不被这种病态所染的人。努力保持正常的人格。

出差，无论远近，我都没什么好收拾的，有音乐，我就满足了。所以，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弃我而去，我也不会孤单，至少还有音乐陪着我。

夏驾着她的凌志载我直接到了机场。15：15登机，我俩的座位紧挨，她递给我一份厚厚的材料，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很恬淡地休憩，我余光瞥到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暗想这样一个清癯瘦弱的美丽身躯如何承受着生活和工作的巨大压力，却把自己打理地这么精致，永远给人安静优雅、井井有条的感觉。

至于她的爱情，周周说她在男人眼中是不可抗拒又不敢接近的冷美人，男人们循环上演着进攻、退缩、不甘、纠缠、离开的剧幕。

在我眼中，这样的女人，远远望着，欣赏着，也就足够了。

待飞机平稳飞行之后，我悄悄地把耳机戴上，音乐让我对工作更专注。这是一份国内某著名集团的详细素材，我想夏是要带我去这个集团采访，看完材料，我的倦意已经掩饰不住地卷来，收起材料，我再也抵挡不住困意酣酣地睡去了。

在无醉意的状态下，我的睡意来去很快，等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向右靠在某个人的肩上，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飞机乘客专用毛毯。“醒了？”耳边传来的声音，是夏，我慌忙把头从她的肩上拿开，“不好意思。”我想她的肩膀一定很酸涩。“没事，整理一下东西吧，再过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她柔和地说，“你睡得可真香，像婴儿一样可爱。”她望着我，那目光似乎来自舷窗外遥远而寥落的星光，清澈明亮。我的脸倏然红了，她一定观察到我睡觉时的窘态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

晚上六点，飞机在新白云机场降落。夜色包裹下，机场的跑道灯闪烁不停，湿湿的空气焕然一新，青葱的草坪翠绿入目，我的心情也随之新鲜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这个城市，新白云机场在一定程度上折射着这个城市的气质，文明、华贵、匆匆、包容。

集团副总詹迎接我们，不高大，不魁梧，不英俊，看上去50多岁，有着老总们普遍会有的富态，坐骑为一辆黑色奔驰，司机倒是一个干净阳光的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