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日子行云流水的在聊赖中飞逝，我再也没得到任何关于付文纤的消息，大隐于市，下意识的想回避关于某个人的消息再容易不过，她真的就好像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渐渐的恢复了声色犬马的生活，有烟、有酒、有和你一起纵情声色的朋友，独独没有女人，付文纤罩在我身上的魔力令我对别的女人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致，我几乎开始怀疑，我是否曾经对哪一个女人有过深刻的感情。

若不是王子时不时的来叨扰一下，带着不同类型的妞儿，提示我我的取向，我会以为我是一个色即是空的行者。

搬出来没多久，王子找到了我，通过我的家人。那个午后，我刚刚从有一个睡梦中转醒，楼下有人中气十足的喊着我的名字。走到阳台，穿着印有“不自由，毋宁死”文化衫的王子顶着从不打理的乱发出现在我尚朦胧着的睡眼中。一瞬间，曾经那个落拓的王子一如昨日。

她告诉我，她一直很懊悔那晚没拦住我，让我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没想到后来给我打电话，发现电话掉在了她的酒吧。我笑，接过她递还过来的手机，共同度过某段有着纪念深意的岁月的朋友，总能让我轻易卸下防备，哪怕我们一度渐行渐远。

搬家时未搬走的那架破旧的钢琴还留在这里，还有我曾一度撕过、扔过、烧过却怎么也弄不没的琴谱。没多久，我已经能流畅的弹出了以前因为弹不出而哭鼻子的《肖邦2号钢琴协奏曲》，成人的世界真是变化莫测。

某日，得到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我震惊，忙不迭的赶过去。赶到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和堂弟们都在，不算严重的病，只是需要做一个胆结石的切除手术。我松了一口气，方才母亲在电话里说的焦急，我更是连电话都听完就跑了过来。

父亲躺在床上，看见我进来微微点了点头，我猜他是欣慰的，因为我的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把担心写在脸上。

时间接近傍晚，亲戚们渐渐散去，母亲回家为我们父女二人张罗晚饭——她一生有洁癖，外面的东西在她看来根本不能吃。

我守在床前，服侍父亲吃了医生开的药，又拿了刀开始削苹果，尽管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小小的苹果上，依旧能感到父亲投射过来的目光。从前我怕极这样的目光，总让我芒刺在背。而今，我只是慢条斯理的把削下来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收了刀，然后把苹果递给他，对上他的眼。

父亲接过苹果，笑了，这笑有太多深意。“我的女儿长大了。”他不无感慨的叹道。“爸爸……”我说不出多余的话，甚少的沟通让我在他那里一直不被理解，越是被否定就越是自我放逐，没命的反叛，挥霍青春。千帆过尽后才发现，亲情的海岸我永远泅渡不过去。

父亲用手抚上我的头，轻轻的一下又一下。我乖顺的任他做着这父爱洋溢的举动，横亘在心里多年的刺消失殆尽。

母亲把我叫醒时我才意识到，我睡着了。父亲把他的衬衫披在我的身上抵御房间内的冷气，宽大的衬衫使我暖意十足。

母亲敏锐的察觉到了我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喜上眉梢，嘴里说着家常的唠叨，“快点儿吃饭，我在市场买的老母鸡，炖了好长时间，你们爷俩都得给我喝光了！”

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结束，我真的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吃母亲精心烹制的饭菜，好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胃部有些满满的。在我的坚持下，母亲同意了我晚上留守在医院的请求。

夜色袭来，秋意浓。

我和父亲并排倒在两张床上聊天，聊了许多，大多数都是关于我小的时候，那是我们除去现在之外，最融洽的相处时光。

将近9点，父亲突然差我去买烟，我诧异，父亲很少抽烟，平时抽的比我还少，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抽烟来了？心里岁这么想，嘴里还是说着，“爸，少抽点儿烟，对身体不好。”父亲故意板了脸，“小兔崽子，还说我，你当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抽了多少年了吧？你上高中那会儿我就发现，我放在家里的烟总是莫名其妙的少。”我挠了挠头，原来他一直知道。

“好嘞，我现在就去买，您可别跟我翻旧账了！”我嬉皮笑脸的和父亲打哈哈，穿上鞋下了楼。

晃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钱包还忘在病房，暗骂了一句，又折了回去。

推开门，我愣住了，熟悉到我每天脑中都会刻画描绘的身影，正背着我，坐在父亲对面——是付文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