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扯。”付文纤显然不会相信我这个极度牵强的理由,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扭头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记的东西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
“嗯,现在去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我发誓这是我最最真实的想法,不知怎么顺嘴就给秃噜出来了。
“什么?”付文纤再一次停住,回头看我。
“啊,你定吧,我不挑食。”好险。
一家门脸很干净的私房菜馆,在等餐的过程中付文纤要了我的笔记本来看。她今天化的妆淡淡的,像一块嫩豆腐的皮肤看起来干净极了。
“连澎,能给我解释一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么?”她把笔记本上的话指给我看,正是死胖子那句“哎呀,付总真是厉害,年轻有为!”
“我觉得那个吴主任说的很对,所以情不自禁就写下来了。”我盯着她,很认真的解释。
“贫嘴,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整理一下,最后一句给我勾了。”
十三
“那个,付总,你有男朋友么?”趁着上菜的功夫,我还是大胆的问了她这个很突兀的问题。
“个人隐私。”她无甚表情的回避我的问题,真官方,我撇了撇嘴。看见了我撇嘴的表情,她笑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孩子的?”
“大概是天生的吧。”我下意识的回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吃亏,于是学着她的样子,敛了表情,“个人隐私。”
她的笑容更加明媚,“可我知道答案了。”
“这很不公平。”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那说点儿别的吧,除了隐私,你总该跟我说说你吧,要不我心里很不平衡。”我挥动着筷子向她表示我的愤慨。
“你想知道什么?”她倒了一杯橙汁给我,修长的十指光洁、纤细。
“什么都行,除了你是我的姑姑兼老板,我对你一无所知。”说真的,除了那个什么陈部长,我确实对她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她挑着眉反问道。
“因为想知道,这个理由充分不?”我喜欢看她挑眉的样子,一个妙极的弧度。
“小孩子不要好奇心那么重。”她又开始跟我摆长辈的谱,喜欢一个比自己多吃了几年咸盐的女人的感觉真糟糕,我头一次恨自己的年轻。“就是说,我的话白说了是吗?”
她耸耸肩,“基本如此。”
“我会偷偷跟踪你的。”既然问不出来,我只好用出我最管用的招数——耍无赖。
“呵呵,我不介意多一个保镖。”她喝了一口橙汁,笑的很、得意,这是我唯一想出来形容她此刻表情的词汇。
看着我憋闷的表情,她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在我碗里,“你从家里跑出来几天了?”吃着她夹过来的菜,好像味道都变得好了不少。“一周多。”
“因为辞职的事情?、你现在住在哪儿?”我有些底气不足,辞职这两个字儿总是让我想起那个霸王硬上弓的晚上。“住在我一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家。”
“该回家了,爸爸妈妈会着急的。”她的语气似是劝说,又像告诫。
“我爸爸的气儿还没消,现在回去,搞不好还要挨揍。”我伸着胳膊把已经结了痂的被茶杯碴划破的伤口给她看。
她一脸欣慰,“不听话的孩子的下场。”说完自己先笑了,然后又拍拍我的胳膊,“你一点儿都不像你父亲。”
“啥意思?”我不解,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和父亲早就认识,看来果真没错。
她不答,只拿了筷子专心致志的吃饭。
又来,还真是能装神秘,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对我“坦诚相见”,我下流的想着。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坐在她右手边的副驾驶,听着电台广播里赵传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哎,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你呢?”要窥测她的内心还真是蛮难的,这不,又把问题回传给了我。
“我啊,当然有,不过那个人不喜欢我。”我很快敞开心扉做了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意是想交一个真心朋友的话,首先要用真心去交。交个真心的女朋友也应该适用吧。
“很正常,不是所有喜欢都有回应的。”
“我一定会让她回应我的。”我转过头,她漂亮的侧脸映入眼帘,付文纤,你听见了吗?
感受到我的注视,她亦转过头看我。
“祝你好运!”
十四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付文纤用她微凉的手牵着我,一双潋滟的双眸带着我总也看不透的神色。她不说话,只笑吟吟的望着我,身上穿的,是令我犯罪的晚礼服。
我想用力的抓紧她,把她拦在怀里,却抓不住。一个扎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梦里开始烟雾缭绕。
极力的冲开那些讨厌的屏障,奶奶的“造孽啊”一遍一遍的在我看不见的暗处重复,于是,我惊醒。
夜幕深沉,只有被汗水浸湿的枕头昭示着我因一个梦而产生的惶恐和不安。翻了翻手机,一串数字显示时间为凌晨2点15分。
昨天付文纤把我送到了公司楼下之后便调头走了,对于我的询问也只是笑笑,并不答复。直到下班,我都没再见到她。
有些恼自己的按捺不住,一副小鬼的姿态,总是用十万个为什么来问询我所不知道的一切,永远学不会用双眼观察这个世界。或许在她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德行吧,的确,连我自己都烦。
回了家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之后便歪在床上,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第一天的交锋,我算是大败而归。
起身洗了个澡,故意放慢了步调来挥霍上班前剩余的那几个小时,沐浴露涂了一层又一层。温凉的水兜头浇下的一刻,我发现我是有些胆怯,因为我猜不透她。
以往的恋情,我之所以笃定,是因为我清楚在我身下承欢的女人们需要什么,我不遗余力的用手指把她们带向一个通往高丨潮丨的路,或是我的皮相和我的钱包以及我那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一丝体贴令她们觉得我是一个好情人。
但是对于付文纤来说,我的所有让我引以为傲的优点通通变成了零。我只是一个狼狈的被赶出家、需要在她这里获得人生目标、时不时犯浑的侄女。
癞蛤蟆妄图染指天鹅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我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乱发贴在头上,瘦的柴火一样的身体,还有一张写满仄气的脸,真的如同我分析的如出一辙,一只癞蛤蟆。
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如此慢吞吞的澡洗下来也不过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点了颗烟吞云吐雾。
我不喜欢心里没谱的感觉,糟糕极了。中考的时候成绩不怎么样,时逢正在和某一任女友闹分手,书也温习的不好。等回过头想仔细的研究一遍题库时却发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提心吊胆的上了考场,一塌糊涂,那一个暑假我都在反复的做着一个什么都不会,人却已置身考场的噩梦,从此,烦极了这样的感觉。
现在的付文纤,就让我有一种这样的错觉。
好不容易捱到早晨,母亲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明天是爷爷的百日祭,叫我一定要回去,并再一次劝说我回家住。
告诉她我已经找了一份工作,并且做得还算愉快。母亲听后很是欣慰,其实,我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在她膝下承欢,母亲对我的态度永远是慈爱而又包容。
撂下电话,猛然想起,爷爷的百日祭,付文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