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染因的,是霍染因的妈妈,是……是那个曾经出现在霍家墓园的无名墓碑?
后,的注意力才渐渐收敛,注意胡芫话中的指向。
“我?我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唯一的关系,就是的妹妹……
“纪询,你的老家在哪里?”胡芫突兀地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是宁市人。”纪询说。
出生时就在宁市,的父母——想这里,纪询突兀地停下。母亲是宁市本土人,但是父亲,父亲爷爷并不亲近,在有限的两三次的见面里,爷爷是个瘦巴巴的老人,是饿瘦的,很会吃,不怎么爱吃东西,有,有……福省口音。
纪询豁然看向胡芫。
胡芫的脸是周围深深浅浅的黑里唯一的一点,得如张面具,漂浮在空中。
“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胡芫轻声说。
“……你知道什么?”许久,霍染因问。
“没有了。”胡芫遗憾摇头,“你们调查过我爷爷,知道是个狡猾谨慎的人。我知道的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不过是如此,我才更想要知道这一切的面目。”
“为什么?”纪询问。
胡芫从这一简单的问题里听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微微一笑。
“你们觉得我是为了义,为了相吗?不,我只是对这个贯穿我整个童年的疑感奇——奇,才是人类最大的力。”
*
一如霍染因纪询先,离去的时候,也是两人先离开。
胡芫依然留在位置上,继续钓鱼。
流水的哗啦声,风吹过叶片的簌簌响,吹得她回了琴市的那座山。
小小的她,跟在爷爷的身后,跟着爷爷上了山,那天运气,山上没有人,她爬了许久,只看见爷爷挺拔硬朗的背脊,在山弯里时隐时现。
她跟着,跟着。
从天跟黑夜。
记得那时候枫叶铺了一山,被风一卷,火焰从足底升起,燃烧在山峦之上。后她看见了那一幕……她看见爷爷在看着那罪恶的一幕,拖板车的人将尸体投入水泥塑像之中。
拖板车的人走了,可接着又了一个矮个,更换了水泥塑像旁边的牌。
再然后,矮个走了,爷爷也走了,她也准备走。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矮小的黑影。
更换佛像牌的矮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眼前。
夜风有点冷。
两人从公园回到了里,开门的同时,随之亮起的灯光流水一样拂过皮肤,洗去胡芫带来的,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霍染因在沙上坐下。
他闭目一会,感觉脸上微微一凉,睁开眼睛,见面前一杯加了不少冰块的伏特加。
“谢谢。”
“不用。”纪询给己倒了一杯,“你一脸想喝点酒缓解下压的样子。正好,我挺想的。”
他举杯,和霍染因轻轻一碰。
几声哗啦,冰块在淡金的酒中如同透明的鱼,无头无脑地碰撞撕咬。
霍染因笑了笑,抿了两口酒,感觉冰凉的体顺着舌尖一路滑过食管,没等落到胃袋,已蒸腾成一股烈烈热气,直冲脑海。
带着这丝晕眩,霍染因:“什么时候?”
“嗯……你前面是不是省略了很多该说而没有说的?”纪询已经绕过霍染因,舒舒服服瘫在沙的另一边,双手捧着酒杯,像小鸟啄水一样,一啄一啄喝着酒。
霍染因着有趣,纵容补全对他们而没什么意义的废:“胡芫说的情,不能不在意,但不至于当作一个正儿八经的线索直接上报。这种情况下,我手头上还有工作,不可能请假离开,只能你单独动,去福省查查情况了——什么时候?”
“睡起来吧。”
就是明天。霍染因想。他静静听着纪询说。
“明天我先去爷爷。”纪询沉声说,“我之前没有和你提过,因为我本身根本没有做什么联想……爷爷是福省人,但一直拿着香江户籍。”
“香江户籍。”霍染因低语,“和老胡一样。”
对,和老胡一样。
恐怕不是巧合吧。
“不过爷爷,从三年前开始,就有糊涂了。”纪询闭上眼,酒杯在他手中晃动着,不像是他摇转酒杯,更像是酒杯想他手中挣扎脱落,“我不道能不能找到线索……”
冰凌凌的光扑在纪询脸上,纪询倒在霍染因肩上。
一道带着酒薰的吻,落在他的眉睫。
霍染因闭上眼。
轻轻的咔嚓一声,被纪询拿在手里的酒杯落在茶几上,接着他被禁锢,更多的吻绵密如同张开的网,笼罩下来,一点一点,全在他的眼睫上。
隔着层薄薄的皮肉,什么都能感觉到。
纪询的呼吸,纪询的温度,纪询的渴望,还有纪询的战栗与恐惧。
越近真相,越加恐惧。
那是种来身边的熟悉的陌生的战栗,一种颠覆过往多年认的恐惧。
有时候霍染因觉得己和纪询,像是荒野里意外遇见的两个人,虫鸣蛇咝,天黑霜冷,明对方身体里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假装无,在饥寒里停于同一道篝火前,尽己所能地为篝火添加燃料。
但篝火不愿意永远燃烧下去。
所以在还温热的时候……
霍染因反手拥抱纪询,他变得主动,变得急迫。
浮动的酒意里又多了血的味道。
冷惯了的人,像野兽一样,咬开皮肉,吮吸鲜血,要取暖。
*
天还昏冥的时候,纪询已经起了床,霍染因睡在他身旁,趴着,被子虚拥在腰腹处,出依留有大面积疤痕的背脊。
如同烙印上野兽花纹的背脊。
纪询拉高被子,伤痕掩去。
他无声下床,稍微收拾下散落在客厅的杯子和酒,再从卧室拿了几套衣服,装进包里,离开房子。接下去的第一站,是爷爷的住处。他已经很久没过去了,久到不记得上一次去是什么时候,久到两老的面容,都在记忆中模糊。
这种遮了一层雾般的模糊,在纪询到了爷爷,切实见到两人之后,终于消散。
老式的小区里,就算时间还早,有了活动的人流。
爷爷住在一楼,有个小小的院子,纪询到的时候,正见爷爷坐在院子的摇椅里晒太阳。
爷爷和记忆中的相似,很瘦,瘦到了皮附着层骨头的地步,和纪语留给他的最后记忆一样。
爷爷又和记忆里不太相同,他的记忆里,每次和父母妹妹来到爷爷这里时,爷爷总会抓给他和妹妹一把零食,有巧克,饼干,糖果等等甜的东西,总是甜的东西。
那咸的肉制品零食,从来没有在爷爷的屋子里见到过,就像是众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见爷爷去夹肉菜吃。
但爷爷既不是和尚,不是在居士,为什么不愿意吃肉?那时候他们和爷爷的关系还不错,他想把己吃过的好东西给爷爷吃……或许只是小孩子的调皮罢了……总之他买了路边的肉饼,骗爷爷是糖饼,让爷爷吃了。
爷爷吃下去的第一口,就吐了。
接着一直对他们很和蔼的爷爷勃大怒,扬手就要打他。
还好父母就在客厅,听到了动静,跑进来把爷爷安抚住了,他们匆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