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远远穿好衣服看着整理背包的小濛，走啊，跟我回去。小濛说，不，我们才认识多久，被刚哥哥笑话，以为我有多骚。远远拧着小濛吹弹可破的脸，你还要怎么骚？你以为你小姑娘怕被人说啊，听伟伟说，那个刚哥哥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带人，你还充什么假正经。

小濛只顾了背起背包往外走，你怎么样，准备被我锁里面么。远远抱住小濛亲，求你了濛哥，跟我回去吧，人家想整夜的要你。小濛切他，你预备折腾死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远远用力箍住小濛的脖子不放，双脚还不停交替着跺地板，好伐啦，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小濛好多错觉啊，远远这么高大魁梧，刚才那么骚已经好意外，现在却又这么小孩子脾气，这是个很好玩的男子哦。小濛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一把拎住远远的后衣领连拽带脱还有脚踢地把远远拖出了咖啡馆的卷帘门，小濛哐当拉下，用脚咔地踩住卷帘门的把手，拿出一串钥匙哐哐哐地锁了门。街道虽然安静，但总还是有行人路过。小濛用手指甩着钥匙，怎么样远哥，还骚不骚了。

远远一脸的失望，黝黑的面孔在楼房间隙透过来的霓虹里闪着油光的华彩，巨大的身体黑乎乎的像一堵墙，他的大眼睛忽闪着，满眼像似溢满水的深湖。小濛有些不忍心，差点就答应了远远，可是他又想，毕竟认识不久啊，刚才在店堂里已经过于失态了吧，只怪这个大家伙太性感太下流，我怎么就没把持住呢。

远远竟然落下泪来，不会吧，这哥们演技太好，这个也可以有么？小濛的心真的软了，他拉一远远的手，好烫好温暖的，他捏捏远远的手心，下次好么，让我预备好想好该怎么爱你。远远抽回手抹了抹眼睛，噘着嘴一言不发地走了。

小濛想叫住他，其实有什么呢，人家愿意被你操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这一根破屌也没那么金贵吧。可是内心深处的小濛就是执拗着不愿意追上去，他总是觉得远远过于轻佻了，他要自己忍住，他要看看自己这一回能忍多久。

那么多的往事里，小濛都是因为轻信啊，太投入感情啊，最后被耍的还是自己。看远远真的走远，小濛又有些担心，虽然他没有预料这样一个黑黑的高高的却又是那么妩媚*劲十足的男孩子会看上自己，起先他真的只当他是一个摄影师，现在似乎看出远远是有备而来的，他真的喜欢我还只是玩玩。小濛知道，作为一个容貌俏丽的男鼓手，在任何gay的眼里都是绝品，他不自夸，他会照镜子，那些过往的伴侣正是看上他这一点，而到最后小濛能够感觉出他们只当自己是发泄情欲的工具。小濛一直想，要找一个真正懂自己爱惜自己，哪怕很少的性，哪怕对方是木讷不性感的，他要找一个可以作为灵魂伴侣的，性终究不会一辈子。

也许是他年纪轻轻却经历太多，而且跟恩叔叔和刚哥哥住一起也看见与听说太多，他不像一般的gay逮着机会就迫不及待，他觉得，gay与直人对爱的态度应该是一样的，放荡不是gay的别名。

25.

没过几天，那两个成都大学生果然到达，学校和村子里也不是马上就会有可以居住的空房子，玉奇说，在我屋里再搭两副床板吧。耀恩眼神暗淡，这不是赶我走嘛？

安顿完新来的老师，玉奇跟耀恩说，你还是先回去，我总要移交吧，我总要各家学生走一趟，我总要村长县教育局都走一趟吧。耀恩无奈，当天就回成都订机票飞上海。

一路上都是玉奇的影子，从认识他的大学时代到现在沧桑的模样，耀恩在心底发誓要把玉奇养白养胖。转而又必须思考回家怎么办，离婚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吧？虽然彭嫣不是那种悍妇，但也绝对不是弱女子。

彭嫣说起来还算耀恩家不着边的远房亲戚，是某个表亲家二婚带过来的女儿，因为也在华师大读书，所以还没毕业他们两个就时常地眉来眼去，毕业没多久便结婚生了儿子。彭嫣虽是新派女子，却一贯坚持女人不要太出格，毕业了也就谋了一个区政府机关文员的工作，对耀恩一直是照顾周到。面对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又贤惠漂亮的女人，耀恩突然害怕了，这要怎么开口说。

但耀恩想好的事情，思辨了无数回的事情，到了如今不去做是不可能的。耀恩也无数次审视自己，该不是心血来潮吧。他一再地确认，看着陌生的漂亮男子或女子，体察自己裤裆里的反应度，甚至某次与某男一起看男女色情片，但他依旧只是欲望男人，一直到后来与彭嫣同床都生出恶心感来。彭嫣似乎觉察出异样，你这是怎么了，没到不来事的年纪啊，莫非有外遇啦。耀恩心里抽搐，是有外遇啊，不过不是女人。

回到家，儿子不在，彭嫣说，鹏鹏赖在阿爷家不肯回来，小羽这些天因为沐恩他们两夫妻去旅游了，由阿爷阿娘带着，所以就让鹏鹏也在克勒门住一段吧。

耀恩与彭嫣结婚后一直住着彭嫣单位分的房子，平时遇到休息日或者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出差就会住到克勒门去，彭嫣家是普陀的老公房，拥挤而且环境不好。

耀恩放下行李衣服，彭嫣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累吗，我也没预备什么菜，我们出去吃吧。耀恩说好。

他们自己的家在延平路的四和花园，在当时是很不错的高层住宅了，周围饭店不少，丰俭俱全。他们找了一家本帮菜馆，要了一份虾仁，一份红烧肉，一份香菇菜心。两份冬瓜虾皮例汤，这些都是耀恩通常喜欢的。彭嫣又要了三瓶青岛啤酒，你今天刚回来，我也陪你一瓶。耀恩有些狐疑，难道她真的觉察了什么吗？耀恩的心被煎了一煎，彭嫣又说，看你怎么有些失魂落魄的，怎么，这次采访做得不顺吗？耀恩的心一横，其实这次没有采访。彭嫣有些讶异，那你是偷着出去玩了？

耀恩心虚得手有些抖，他竭力控制着喝了一口啤酒，我去四川看王玉奇了。彭嫣笑了，哦上次采访接上头，你这老同学的路就连上了，不过他们那里也不是什么风景区吧。耀恩放下酒杯，嫣嫣，我跟你说个事情，你不要太过吃惊，我出了些问题。彭嫣警觉起来，是单位里的么？

耀恩咽喉里蠕动了一下，不是，是我自己，我跟玉奇，我们是同性恋。

彭嫣彻底惊呆了，你说什么？

耀恩简直想哭，他不敢看彭嫣，玉奇一直爱着我，他也是因为这个区的四川，我一直不知道。上次去采访我偷看了他的日记，回来后我才发现，我跟他一样，我也疯狂地爱上他了，最近几个月我很挣扎，一直不敢告诉你。这次我去玉奇那里就是为了告诉玉奇，我要跟他在一起。

彭嫣呆在那儿，嘴唇颤抖着，直勾勾地看着周耀恩。他们沉默，起码有半小时的沉默，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他们却都没有吃一口。彭嫣缓缓地站起来，面无表情，我知道了，我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周耀恩，如果你确定要这样，我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儿子你也不必要担心。等我们都想好了再联系，你先回你父母家吧。

耀恩急迫地站起来，我没什么好想的，都想好了。

彭嫣这才流了两行泪下来，那就是我需要想清楚，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鹏鹏就拜托你先照顾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