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也是在一个转折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坐上了芝加哥的摩天轮。不同的是,在密歇根湖的上空,我们将由重逢再次走向分手。
有人说摩天轮象征着幸福,也有人说坐摩天轮的情侣会分手。
也许这两种寓意确实都有道理,我和冰乘着摩天轮,经历过感情的高丨潮丨,也将经历感情再次走向低谷。
生生落落,起起伏伏,每一个周期,就像坐着摩天轮绕了一圈,须臾之间,便又是一场宿命的轮回。
那天在摩天轮里,仿佛很短,又仿佛很漫长,我们都没说话,各自望向窗外。
我不确定冰是否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决心,但是她确实没有再试着说服我。所以我们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看窗外湖光粼粼,夕阳晚霞,看高楼万丈,落日繁华。
当摩天轮即将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想起来,本来打算坐摩天轮的时候,要在最高点吻一下冰,因为据说在最高处的吻能让恋人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只是没想到才大半天的功夫,已是事过境迁,物是、人在、心已非。
当车厢真正升到摩天轮的正中央的时候,我看了眼冰,她也看了眼我,她伸了伸手,我却没有把手递过去,只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我不知冰有没有一点失望,或者怨我。
我只是在心中暗自许愿:希望我和冰之间就此留住所有的美好,在最美好处结尾,不失为一种幸福。
这个我爱的人,希望她一生幸福。
从海军码头回到郊区旅馆,我和冰之间没有了前几日的欢笑、甜蜜。
能感受到我们仍然疼惜着彼此,帮对方想很多的事情,珍惜着最后相处的时光,只是说话很少,各自行事,无需商量却永远心照不宣的两个人。
从芝加哥回到大学城的那个晚上,是我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我们都各自收拾行李,折腾到很晚。似乎都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
躺在床上很久,我都没有听到冰发出那种睡觉时的均匀的喘息声。虽然她很少翻身,但是我知道,她跟我一样,没有睡。
最后两天,我大概散发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再一次用很厚的壳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冰没有强迫我,而是很配合我,尊重了我的选择。像我们一贯的相处一样。她懂我,我也懂她。
但是这晚,可能是我们没有任何打扰的最后一晚了,我想我们都还会有些话想对对方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有意义。似乎该讨论的都讨论过,该叮嘱的也都叮嘱过。但是毕竟今后想说可能都不再有立场,不再有机会了,所以,难免会有些舍不得睡吧。
就这样躺到半夜两三点的模样,冰突然说,“安,对不起。我真希望我们能重来一次。我有些恨自己,没能好好珍惜你。”
冰说得那么清晰,她应该是知道我也没睡,感觉就像两个人在白天的交谈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房间里那么黑,隐藏了所有的表情和不再重要的真相。
“你做得很好,比我做得多很多。再重来一次,也不见得比现在更好。”我也很清晰地回道。
我们都竭尽所能的去爱了,只是这不是在真空中萌生出来的感情,还有很多其他的纷纷扰扰,而我和冰又都不是狠心的人。
当我和冰的结局,需要看第三方的决定和心情去决定生死、又难免反复的时候,与其一生纠缠,不如当机立断。
又是夜一般的寂静。
我确实还想跟冰再说一句,让我们有个完整的结尾,“冰,我们都不要再等彼此了。我不会再等你,我们都不小了,经不起这样的反复,我会move on(继续新的生活),真的。”
(补3046楼)
冰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冰五点多就起了床,收拾行李。我去楼下找快餐店,给她买了早餐。然后叫了辆Taxi,送她去了机场。
机场很小,在柜台办完登记手续以后,冰就要进安检口了。冰回头又看了看我,眼睛都是红的。我抱了下冰,冰也深深地抱了下我。
本来不打算流泪的,但是就是这样一抱,却差点忍不住,因为这样温暖的怀抱,怕是今生不再有了。
我们几乎同时对对方说,“你好好好的。”冰走的一步一回头,我一直目送着她,没有离开。
曾经你对我说,“一眼万年”。如今的一眼,真地可以抵万年吗?
当冰终于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我转身往回走。
其实我没有想象中悲伤,甚至有一点释然。
从机场出来,阳光很好,空气清新。我告诉自己,眼前是一条新的路,不能再回头,也不想再回头。
纯情这样的字眼从来与我不沾边。从第一次谈恋爱开始,每一段或长或短的感情经历或者短暂邂逅,都算拿得起、放得下。
但是认识冰之后的时光,也许是因为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让我保有了一份与年龄和性格不太相符的天真,心甘情愿地蹉跎了很久,也莫名其妙地坚守了几年。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有什么执念了。有这种决心,可能并无关爱与不爱,只因,已人到中年。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我爱的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