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
纵然明白一切当随缘,仍难免在离别时轻叹。
唯愿前路安好,曾经的来过是值得。
幻觉
一曲歌录完,我去了咖啡厅,把手机递给了冰。冰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耳机,开始听我给她录的歌。而我拿起了桌上冰帮我点的拿铁,慢慢喝了起来。
我和冰都喜欢咖啡,冰喜欢喝美式,纯正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有的时候甚至喝Espresso(意式特浓),还要double shot(两小杯份)。我一般喜欢拿铁,淡淡的奶,也不是很浓的咖啡。
喝了一小口咖啡,看着窗外的景色,旁边冰在入神地听歌,我也放空地发起了呆。
随着冰此次在美的行程过半,我的心里慢慢地笼罩起了丝丝缕缕的阴霾。
想想我和冰,虽然算是很契合的两个人,但是其实也有许多不同。比如冰的纯粹和我的中庸。
无论在工作中对待客户还是对待感情,冰很少去迎合别人。
我记得冰对我说过,他们老板不喜欢她有时工作的时候穿破洞的牛仔裤,冰从不反驳,但过后依然我行我素。大概是因为冰的业绩足够好,老板开会和私下场合屡次提醒未果后,也只能作罢。
我曾经向冰建议过,是不是可以尽量工作时不穿太有风格的牛仔:一个是着正装也算职场规范,老板提的要求不是不合理;再者毕竟是老板,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冰说,非常正式的商务场合,她从来没有穿过仔裤;而普通上班的时候,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这是她的个人自由。我听了也只能笑笑,所谓风格,本来就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坚持。也许足够优秀的人就是有这种可以坚持的资本吧。
我却是另外一种人。我会尽量照顾好身边人的情绪,希望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都能皆大欢喜。
我不世俗,但有点理想主义,不是原则问题,能屈能伸也是一种能力,妥协也是一种沟通。
所以我很多时候过得并不随心所欲,工作、生活、家庭、很多方面…都试图追求一种balance(平衡)。
大学毕业留在北京,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北漂。家境普通,作为家里的独生女,我背负着很多责任。
可能潜意识中,我就没把自己当太传统的女孩子,父母渐渐年迈,无论男女,不都应该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么?
从上本科时就开始做家教、做兼职、去实习。毕业以后,想办法解决户口问题,把父母接到北京,再之后买房买车。中间的努力不可谓不辛苦,有些工作也并不是我喜欢做的,可是这种付出和妥协对我来讲是一种别无选择。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抱着可以依靠别人过上好日子的奢望,等来的恐怕只能是失望吧。
所以在我的看似洒脱之下,还是有很多循规蹈矩的地方。冰家境小康,生在帝都,没有太多的负累和烦扰,始终可以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努力,为自己的执着而坚持。
我羡慕冰的纯粹,自己却办不到。
性格方面,冰曾经有很阴郁的时候,我一直记得当初浏览她的网络空间中听到的那些略带暗黑色彩的音乐的感觉,压抑而痛苦。
对待自己不是很喜欢的或者陌生人,冰可以毫不迟疑地拒绝,或者一直冰冷着表情。对亲近之人,冰则会展现很孩子气的一面,直率地表达自己的喜爱和依赖。她的悲伤和欢喜在摘下防备的面具之后,对她信任的人仿若透明。
我的本性并不算开朗,但是工作之中很多人觉得我乐观而善交际。有段时间,受了些感情的伤,我晚上会看着窗外,心中杂念丛生。白天会边开车边流泪,但是在见到客户朋友或者陌生人的时候,则转眼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
把自己的悲伤或者心事传递给别人,在我看来是一件没有意义又不够职业的事。所以我不喜欢袒露心事,一切忧愁苦恼宁愿自己慢慢化解。
这次重逢以后,我看到冰的状态一直不错,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她的欢笑和孩子气,像是我生活中的勃勃生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笑更富有感染力。
转眼间,杯中咖啡已尽。抬眼望着冰,竟然还在听歌。我就一直看着她一边听一边嘴角挂着笑的样子,盯了有一会儿,她才突然意识到我在看她。
冰把耳机摘下来,有点羞涩又难掩兴奋地对我说,“宝贝,你看我多久了?你唱得好好听,我听了很多遍,听不够呢。”
我笑了笑,“你太夸张了。我唱歌顶多是不跑而已,水平纯属业余。你唱得才是真的好,能唱到人的心里。”
“不对,宝贝,我就喜欢你唱的。谁都代替不了,听你唱的每一句我都嘴角带着笑。”冰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想一想,冰的嘴角带笑我倒是亲眼目睹的。“你傻笑的样子很可爱。Love is blind(爱情是盲目的),我觉得在你这儿可以加一句了, and deaf(还会让人失去听觉啊。)”
“才没有呢,我耳聪目明着呢,你就是最好的!”
对冰的坚持,我不再反驳了。无论是情话也好,真情实感也好,得到冰这样的眷顾,我还是会有些感慨自己的幸运。
从Hancock(汉考克中心)出来,我们去了芝加哥的Chinatown(唐人街)。这里的唐人街跟美国很多城市的唐人街一样,都像是一个与世隔离的地方。如同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中国,有些陈旧,也有些脏乱。但是这里有不少很地道的中国小吃,对远离故土的人来讲,这些都是对思乡之情的极大安慰。
在唐人街吃了顿好吃的川菜,水煮肉片,宫保鸡丁,一盘青菜,和一盘米饭。很久没吃到地道中餐的我,吃得风卷残云。
冰毕竟刚从国内过来不久,虽然也觉得味道不错,但是还很难明白我对中餐的思念之情。她满脸带笑地看着我吃,说,“宝宝,你还喜欢吃什么?都带你吃个够好不好?怎么感觉你在这边一直吃不饱饭呢?”
“因为我们村里的中餐馆做的不好吃啊,什么都有点发甜,不地道。除了自己做菜,没什么可以吃正经中餐的地方。这种苦,你不懂啊…”
我继续埋头苦吃。
“宝宝,你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冰又笑。
“给你在村里饿一个月,你也跟我一样。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吃西餐,两个礼拜我就明白自己是个中国胃了。”虽然吃得毫无形象,然而味觉的极大满足已经完全超越了任何对形象的顾虑。
“宝贝,你好可爱。”纵然是这么狼狈的形象,在“眼已盲”的人眼里,也能跟可爱联系在一起。
终于吃饱喝足,两个人出了餐馆。天已经黑了,冰大大方方地搂住我,怕我冷,而我紧紧地跟冰依偎在了一起。夜再冷、再黑,有人紧紧相拥的时候,其实都很暖。
快到酒店的时候,冰突然对我说,“宝贝,想不想晚上喝点小酒?”
看冰兴致正浓,我说,“可以啊,昨天某人可是一回房间就睡着了。正好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咱们今天就昨夜重现一下。”
冰脸一红,“你这张嘴啊,比你的胆子大多了。”
作为行动派,冰立即熟门熟路地拉我找了个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两瓶红酒。
我有点儿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边有超市?而且你确定我们能喝这么多吗?”
“带你来旅游,我当然要策划周密啊。酒一定是必不可少的,超市自然要提前找好。明后天我们就去村里的酒店了,剩了正好就带过去喝,省着那边买不到啊。”
果然是深谋远虑啊。也说不清冰是聪明,还是努力,很多我想不到的细节,她都可以提前安排好。
这种细心是实实在在地熨帖,因为有些小需求和小渴望只是潜在的,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更没有提出,可是她都已经提前地安排好了。除了周到和体贴,大概还需要一种灵魂的默契吧。
回到酒店的房间,冰说,“宝宝,你要不要先洗澡?”
“好啊。”我头发长,洗澡通常会慢一些,冰总是会很照顾我,让我先洗。等我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出来的时候,发现灯光已经被冰调得有些昏暗。房间里用Bose的小音箱放起了一些乐队的歌,老的新的都有,有Beyond的,黑豹的,面孔的,新裤子的…
冰走过来,吻了我脸一下,“宝贝好香。我去洗洗就来哦。”
我坐在床上听着房间里的音乐,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整个人在舒适之中,又陷入到了一种怀旧的情绪中。
喜欢与冰听一样的音乐。不知道有没有歌品这件事,但是喜欢冰跟我分享的每一首歌。当我心里烦躁不安的时候,冰分享的歌曲总能顺利让我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