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我和淼淼有一年多没见了,自从与冰分开,与淼淼也再没有联系。
淼淼比我和冰大个两三岁,嫁给了一个做IT的老公。淼淼和冰认识很早了,她们认识以后可能因为性格比较投缘吧,一直关系不错。淼淼自己是直人,但是知道冰喜欢女孩,甚至基本知道冰所有的感情史。
我跟冰在一起以后,我们最常来往的朋友之一就是淼淼一家。记得第一次见淼淼的时候,淼淼介绍自己是做当代艺术展品的,冰在旁边补充道,就是给当代艺术家当经纪人,倒买倒卖一些当代艺术作品,谋取暴利。
淼淼听冰这么介绍的时候,直接推了冰一把,说能不能不谈钱,老娘我是做艺术的,不要玷污我的事业。
但是淼淼赚钱有道是事实,你看她不把钱放在眼里,却从未愁过吃穿用度。她和她老公的房子在望京,是一个大三居,装修得不错。孩子也在望京那边的私立幼儿园,一万多一个月,天天外教当班主任,业余时间学马术、画画、跆拳道、高尔夫,过着小贵族的生活。不算是大富大贵,却也远超越了一般的小康之家。
淼淼老公自己赚钱也不少,做软件的理工男,除了总加班,其余时间就是当老婆的跟班,一副有妻有女万事不愁的样子。不过淼淼老公的性格,有点儿属于蔫坏的性质,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时不时地就能冒出几句惊世骇俗之句。
有一次淼淼跟老公当我们面秀恩爱,问老公:“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老娘的?”
淼淼老公答,“第一次见面,你一说你的名字就喜欢了啊。”
淼淼害羞道,“色鬼,第一次见面就对我不怀好意。不过跟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嘛?!”
他老公说,“你不是叫淼淼吗?水多啊…”
毫无悬疑地招来淼淼一阵暴打。
我和冰当时就听崩溃了,然后哈哈大笑,平时蔫了吧唧的人真是不能让他说话,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现在看到淼淼出现在眼前,除了说不出的亲切,还有一种感觉,就是与冰的所有过往都回来了。
我起身,给淼淼介绍了一下林舒,“淼淼,我们这几天在中国大饭店开会,这是我们请的同传林舒。林舒,这位是淼淼,我的好朋友,做当代艺术的。”
淼淼点了一下头,说,“安,我听冰说你去外地了,要很久。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
淼淼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表达了一下她的惊讶。事实上淼淼对人情世故非常练达,要不可能也没法当那些特立独行的当代艺术家的经纪人吧。
我也点点头,“没错,我这星期刚回来,开完会还要走。淼淼,你是刚过来吗?跟我们一起吃吧。”
“我已经吃完了。刚才离远就觉得像你,这么久没见你还挺想你的,所以临走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果然是你啊。没事,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淼淼说完,握了握我的手,向门口走去。我看到门口似乎有个她的女性朋友在等她。
想了想,我跟林舒说了一句,“对不起啊,你先吃,我送送淼淼。”
林舒点头说好。
我追到了门口,喊了一声,“淼淼…”
淼淼转回身。
我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淼淼,冰最近好吗?我这几天都在北京,要不聚聚?”
淼淼的脸色有些迟疑,这种迟疑让我有些困惑。
“安,冰最近在东京,可能要下周才能回来。”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跟静?”
淼淼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说,“安,你有点太要强了。你知道,冰的心里一直有你。她的这么多任女朋友,我也最喜欢你。她和静…”
但是她还是跟静在一起,不是吗?甚至同游东京。
想到我出国前跟沈非她们同游东京,有些讽刺。我和冰隔了半年,都去了同一个地方,身边却是不同的人。
先去的人是我,我又能怪冰什么?
我接过淼淼的话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淼淼,有些感情可能就是有缘无分吧。我也很喜欢你们一家,常联系。”
淼淼突然问,“安,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怎么会突然去了外地,又到北京开会。”
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淼淼,就回座位的包里取了一张名片,交给了淼淼,说“我去美国读两年书,这次是帮导师回国筹备一个会。过两天就走了,来不及去你家看看你们的小宝贝了。也帮我给你老公带好啊。”
淼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么说,你不是和别人去了外地,而是去美国读书了。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
我知道淼淼可能想说我为什么要骗冰说我和别人去了外地,但是她终究没有责怪出来。
淼淼抱了抱我,说,“安,你要多保重。不要总让人这样心疼。”
我觉得眼眶一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多愁善感。也许是遇到了懂得自己的故人吧。
我也回抱了一下淼淼,“谢谢你,淼淼,我很想你…”
其实我多想再补充一句,也很想她…
淼淼和朋友走了以后,我回到了座位上,心绪却再难平静。这次回来,终究是见不到冰了,而且知道她和静现在好好地同游东京,我的心似乎如冬天的湖水在一寸寸地结冰,直到某天宛如镜面,波澜不惊。
林舒比我想象的敏感,“安,你还好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好久不见老友,突然遇见,有些感慨吧。”
我心不在焉地和林舒吃完饭,少了很多交谈的兴致。林舒很识趣,并不多言,只是在旁边默默陪伴,我不说话的时候她也不说话,我说起什么话题,她才会积极地回应。
吃完饭,我问林舒,“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林舒说,“嗯,我家有点远,在天通苑,明天八点前还要过来做准备。那安,我先坐地铁走了。”
我突然之间有点于心不忍,说,“你要不嫌弃,今晚可以跟我一个房间,我就住在中国大饭店,反正我也一个人住。”
林舒好像很开心,“好啊,那我今晚就打扰了。现在我们回酒店吗?”
我说,我们去喷泉那边坐一坐吧?
与东方新天地连在一起的君悦酒店门前有个很有名的喷泉,记得以前和冰到这边逛街的时候,常常到喷泉前面坐一坐。
我和林舒走到了喷泉前面,我才发现自己忘了,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容易结冰,喷泉根本就没开,彩灯也都没亮。
喷泉周围光秃秃的,连游人都很少。
我的心情,真的是荒凉得不行。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现在连物都非了,我的泪也早已流干了吧。
很久没抽烟了,突然想抽根烟。我问林舒,你介意我抽支烟再走吗?
林舒摇了摇头,说,“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陪你。”
我笑了笑,“谢谢你,今晚还好有你的陪伴。”
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是吗,旁边有美女陪伴,我好像没有那么孤单呢。
我慢慢点燃了一根烟,夜也渐渐地深了。
夜幕来袭的时候,漆黑的幕布拉下,才可以看到那么微小的红色烟火,在袅袅的一缕烟氲升起时,不知不觉将自己幻化成灰。
我对林舒说,你看点燃的暗红色烟蒂,是不是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林舒认真地看了看,使劲儿点头,“真地很像哦,以前都没发现过。”
这燃烧的玫瑰,像是连花瓣都会摇曳的魅惑的花,在静夜中有种妖娆的美。
也许她连昙花宿夜怒放的惊鸿一瞥都不堪比。她的灿烂只在于将自己燃烧的瞬间,短暂、壮烈和无畏。
选择了这样的生命旅程,也是场值得激赏的坚持。只是懂得的人又有几许?
一根烟慢慢地吸完,我看旁边的林舒,已经冻得鼻子都红了。我颇有歉意地说,“我们打车回酒店吧。”
坐上出租车,突然收到了沈非的微信,“安,好几天没动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