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用手环住了我的肩,然后貌似很亲昵地在我耳边说,“还忘不了她呢?”
我估计沈非只一眼,大概就能从众人当中分辨出冰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非轻叹了一声,对我说,“你眼圈发红,哭了?”
“我可能只是喝得有点急,有点多。”
沈非起身出了包间,进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我。
我发现沈非虽然行事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很多举动还真的很暖。
我顺从地接过茶,啜了几口,想要慢慢醒酒。结果热茶和凉啤酒掺杂在一起,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我迅速起身去了包间旁边的洗手间,吐了一会儿,终于舒服多了。
我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妆容还在,只是掩饰不住的失意。
出洗手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静。
静主动开口对我说,“你是许安吧?我经常听冰提起你。”
我搞不清静主动接近的目的,只能按兵不动,点了点头。
“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突然之间回来,打扰了你们。”
向我道歉?看静的眼神,很模糊,猜不透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言重了,没有谁的生活会真地被其他人打扰。”
“许安,冰总说我们长得像,这也算缘分吧。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还常跟冰说要邀请你来家里玩呢。”
我终于听出来静的言外之意了,这是向我宣示主权啊。
我已经尽量离你们生活遥远,你还要过来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冰所谓的温柔恬静,可能真是看走了眼。
我看着静,笑了,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我反而觉得轻松。
“您太客气了。我最近太忙,冰是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来得及回。还来公司找过我几次,我正好出差。不知道是不是说要邀请我做客的事儿呢。以后会有机会的,常聚。”
静听说冰私底下找过我,脸上有些懊恼,嘴上却不示弱,“冰其实总觉得对你有些亏欠,现在看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应该就放心了。”
“是吗?原来我让她那么不放心呢?她如果再来找我,我得当面好好谢谢她了。”
这种言语之争,实在了然无趣。没再等静回话,我冲她又笑了笑,从她身侧走回了包厢。
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你是不知道我许安是谁了。
我所有的善良,只留给我所爱之人,我想这些人中,不包括你。
跟静的这个照面,让我心情竟然好了一些。
如果对方是个良善之辈,恐怕自是我见犹怜,不忍伤害。
现在看来,静并不是像冰所描述的那样会是自寻短见的柔弱之人。对付这样的人,我倒是没什么来自道德的压力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寻短见吧。
进了包间的门,直觉有人的目光看着我,我抬眼,是冰。
我心里暗道,对不起,不知道我刚才是不是欺负了你的女人。
冰看到我进门,拿起酒杯向我走过来,“安,好久不见。”
这是我们今天见面后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
我感觉整个人柔软了下来,像一个小刺猬,刚才还在防备地抵御着敌人,现在乖乖地收起了所有的刺。
“好久不见。”
“安,祝你幸福!”冰说着,眼睛瞟了沈非一眼。
我想,我们今生恐怕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误会,就误会吧。
我从桌上拿了一瓶啤酒,打开,与冰干了一下杯,“谢谢,也祝你幸福!”
谢谢你爱过我,我在心里说。
然后将一瓶酒一饮而尽。
喝干了酒,我直接走到点歌的地方,很主动地点了一首歌,那英的《梦一场》。
这首歌是我这半年多以来,每天夜里难以入睡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首歌,就让我用这首歌,当作我们的结尾吧。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只是这样的日子
同样的方式还要多久
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
我们委屈了自己成全谁的梦想
只是这样的日子
还剩下多少已不重要
时常想起过去的温存
它让我在夜里不会冷
你说一个人的美丽是认真
两个人能在一起是缘份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
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能原谅 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我又何必把泪
都锁在自己的眼眶
让你去疯 让你去狂
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
让我在没有你的地方疗伤
我不知道自己唱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这首歌里我寄托了很久以来的所有感情。
唱到最后,声音难免有些哽咽。一曲唱罢,众人鼓掌。
我谁都没看,径直走回座位,又连着喝了两瓶啤酒。我是真的自己想醉了,这最后一面,让我如何清醒地离开。
我对沈非说,我喝得可能有点多,带我走吧。
沈非体贴地挽着我,跟众人告别。我勉强维持着平静,跟众人说了再见,又仔细地看了冰最后一眼。
没想到最后一面,竟然如此收场,不能好好话别。
再见了,冰。
转身,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能那一晚,是我和冰分手以后我哭得最畅快的一晚,所有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奔淌而下,仿佛一夜流干。
我唯一能记得的,是沈非带我坐上了出租车,再后来的事情,便没有印象了。
仿佛经历了极为漫长的一夜。我不知道在梦里,自己有过多少哭泣,多少挣扎。
醒来,天光已是大亮,枕边还有泪痕。
睁眼,我竟然不是在自己家的床上。
“在我家睡得可还习惯?”
沈非,端着牛奶和面包的托盘,笑着向床边的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