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傍晚,Lisa姐给我打了个电话,看到手机上Lisa姐的名字,好多熟悉的人和脸开始在眼前浮现出来。
我和冰在一起以后,参加群活动就很少,主要是因为跟群里的人都算不上深交,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我们,很多活动都懒得报名。极偶尔有群里老人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会出席,但是也没有宣告天下我们在一起的消息。
和冰分手以后,我更是在群里常年潜水,没有参加过群的任何活动。
现在,Lisa姐突然打来电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喂,是安吗?”Lisa姐的声音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热情洋溢。
“是啊,Lisa姐,有何指教?”
“安,你还在北京吗?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从来不在群里说话了?”
“在北京呢,我工作有点忙,前一阵子总出门,其实很想大家呢。”我这句说得并不虚假,虽然只是网友,但是对群里的很多老人,还是颇有感情的。
“安,我要移民加拿大了。走之前,想跟大家再聚聚。尤其是一些老人,能赏脸吗?”
我真想告诉Lisa姐,我马上要去美国,也许以后可以常聚。但是想一想,还是没说,对于Lisa姐的邀约,我却不能再拒绝了。
“好啊,群主。你定下来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一定参加,给你送行。”
挂上电话,我竟然有点泪光。
这么多人都要走了,包括我在内。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以后,这个群恐怕是再聚不起来了吧?
再会
为Lisa姐送行的聚会定在了六月中旬的一个周六晚上。
因为是Lisa姐打电话通知的我,我没有再在群里报名,而是选择了空降。
说来凑巧,参加聚会的下午,沈非突然微信找我,说她终于从外地回来了,晚上要找我吃饭。
我回说,晚上我要参加一个群的聚会。沈非说,要不她跟我一起去。
我说,不要闹了,咱们来日方长,可以明天再约。
说实在的,我不确定这次聚会,冰会不会参加。之前看了一眼群里,她并没有报名,不知道Lisa姐会不会单独给她也打电话。
她现在还会偶尔想起我吗?
聚会订在了东三环附近的一个烤鸭店,晚上六点钟。说是吃完饭,还有下半场,去KTV唱歌。
很久没有参加这种聚会,出门前稍微犹豫了一下。
找出了一条低胸的蓝色的有一点晚礼服一样的裙子,裙摆很长,垂顺飘逸。少有地选了一双蓝黑相间的高跟鞋。头发依然是有一些波浪的卷发,耳环、项链、手镯,一丝不苟地搭配好。脸上淡妆少许。
对我来讲,这样的装扮算隆重了。
如果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希望你心里留下的一个韶华未逝、容颜未老的美好的我。
到了饭店,直接去了Lisa姐短信通知的包间。
包间不算太大,大概最多能坐十四五个人。我去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到齐。这次聚会的人不多,却都是群里的元老,大概有十一二个。还有两三个空座,不见冰的影子。
Lisa姐看到我,热情地迎了上来,把我安排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参与聚会,却能受到一份特别的优待。
环顾四周,奶茶、果茶、白雪这些人也在,大家说说笑笑,Lisa姐对着服务员说开始上菜。
有心想问一句冰,还是沉默了。心中暗想,不来也好,都是天意。
凉菜上齐以后,突然有人敲包间的门,有人说,是不是开始上烤鸭了,喊了请进。
进来的人穿着白色T恤,黑色夹克,深蓝色长裤,看到她的刹那,我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
这么久了,看到她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仍然是心跳不已-让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冰。
我无法控制地用目光锁定了她,她四处看了一圈,我想应该也看见了我。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转瞬之间,我才看到跟在她进来的还有一个人,长发披肩,身材修长,一身白衣白裤。如果我没猜错,是静。
所以,你来了,带着她。心里苦笑了一下,笑我所有的痴情和自作多情。
第一次见静,也许不是旁观者,不够客观,并没有觉得与我有多少相似之处,顶多眉眼之间,有一丝相仿。
冰带着静入座后,引起了众人的兴趣。Lisa姐为人直爽,直接问冰,“群草,这是你女朋友吗?”
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而静在这时候,很自然地轻挽住了冰的手臂,嘴角含笑,一副默认的样子。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知道你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跟眼看着他们在一起,那种扎心的程度,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吃饭期间,冰和静正坐在我的对面。静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时而在冰的耳边窃窃私语,时而给冰的碗里夹菜,我再不想看也总能看见,实在是心如刀割,刺眼无比。
大家基本上都喝了啤酒,先是Lisa姐敬大家,一会就是大家轮流敬Lisa姐,再然后就是互相敬。
我除了起身敬了Lisa姐一杯,其余时间只是呆在座位上,单独来给我敬酒的人也不少,每个人来敬的时候,我都一饮而尽,从未推脱。
转眼,已经干了十杯八杯。我觉得我已经听不到周边的人在聊什么,说什么,我的世界充满轰鸣,苦涩不已。
说不后悔参加这个聚会是假的,我仿佛是被暴晒在日光下的一条鱼,无法再潜入海底,暴露在干涸的海岸上,任人嘲讽唾弃。
也或许,根本没人注意我。是我的自尊心作祟,才会觉得冰和静这样伉俪情深、成双成对的出席,让自己难堪至极。
我仍然尽量地保持着冷静,只是已经不敢抬起眉眼去看任何人。
尴尬之间,突然手机响了,是沈非的微信。
“安,聚会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冰带着那个她来参加了…”我跟沈非讲过冰和静的事情,所以应该知道我说的“那个她”是谁。
“你们一会儿会去哪?”
我回了计划中下半场KTV的名字,并且说自己有可能不去。
沈非没有再回。
回完沈非的微信,我偶然一抬眼,竟然正撞上冰的目光。她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有担心,还有抱歉。
这真的是我最痛恨的样子,你带着她来,向我投以怜悯。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可是,我对冰仍然恨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