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在风波突起的第三天中午，冰给我打了个电话。

“安，我在你公司楼下，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好。你等我一下。”

其实当时我的脑子很乱，也很想发脾气；有一种冲动想要说痛快地说声分手，或者起码冷战。

但是，冷静下来，我想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和冰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我猜我的状态应该是憔悴的，几天没怎么睡觉，淡妆也无法掩饰黑眼圈和疲惫的脸。

看到冰的时候，我能看出，她应该这几天过得还不如我。

神采飞扬、冷静自信的冰不见了，现在的冰疲惫、可怜得如同暴雨来临的时候无处可避的小幼兽。

我甚至想走过去，抱抱她，吻吻她，安抚她。

只是我已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

我和冰去了公司附近的一个餐厅，坐在临窗的位置。

看到冰的样子，没再让冰看菜单，直接做主点了三菜一汤，两碗米饭。

我说，“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先喝一点汤吧。”

冰的声音有些哽咽，“安，我以为你会怪我、埋怨我。”

“我相信你有你的不得已，想先听听你的解释。我以前鲁莽过一次，让我们都多受了很多苦，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和冰都喝了些汤，估计都是食不知味。

冰终于开口，“她离婚了，从泰国回来了。”

“哦…”

我大概能够明白冰此刻的状态了。摆在她眼前的选择题，我已经大概可以窥见一二。

而我心中原本还燃烧的小小的希望的火苗，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我给你打电话说不回家的那天，静上午到公司找我了。很突然。她去泰国以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她没有我的联系方式，碰运气直接去原来的公司找的我。”

“我和她在楼下的咖啡厅坐了很久。她说她和她老公在泰国过了三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要孩子。来自家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她老公也开始想各种办法，但是她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抗拒。”

“她说到了泰国以后，跟她老公的感情就一直很一般。刚开始，她老公有时候和她亲近一下，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排斥和抗拒。被拒绝得久了，她老公也就不再坚持。时间一长，两个人就变成了除了说说家长里短，再不谈感情和爱情的那种已经麻木的夫妻。”

“她说她在那边很想我，想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才发现我换了电话号码。她知道打听以前同事应该能够再找到我的新电话，但是她猜我换电话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也就没有立场和理由再去打扰我。”

“一直到前一段时间，她老公提出想去做试管或者找代孕，她觉得她无法想象孩子出生在这种没有爱的家庭里，就坚定了心意，提出了离婚。她老公一开始不同意，又搬来双方老人当说客。 她离婚的想法很坚决，说除了自己原来的一些小积蓄，其他都不要，净身出户。她老公后来可能也是觉得这样互相拖着，还不如再找一个女的结婚生孩子，何况经济方面自己毫无损失，也就同意了。”

“她离了婚以后，父母气得够呛，跟她要断绝关系。她在泰国那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一个行李箱就回来了。她说，她这次回来是希望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一辈子…”

静的故事就这样三言两语地交代完了。

所以，这位故人回来得很坚决，目的也很明确。而冰的三天未见，两夜未归，是不是已经说明了她的决定呢？

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才阔别三日，我和冰之间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因为我所有的脆弱和难过已经不想再当她的面表现出来。

“安，她回来的消息，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隐瞒你。”冰突然开口解释道。

“嗯，我知道。所以她现在住在你家吗？”

“嗯…”冰有些语塞，但是还是承认了。

“安，她住我家是因为她家人因为她离婚已经跟她断绝了关系。她家在外地，不是北京人。她的积蓄不多，也没有工作，我不能让她天天住酒店。”

“我明白。”我应道。

静对冰的意义既是初恋，又有患难之情，于情于理都是割舍不下的人，无以为报的情。

冰似乎想继续解释一下，“静确实是投奔我而来的。但是我跟她说了，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有了你。静这几天的情绪有些激动，一直在哭，说以为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但是我却有了别人…”

我只能保持沉默。

作为当事人，我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我不知道我和静谁算先，谁算后？

没错，我可能算是名义上的现女友，但是静和冰却是一段未了情。他们当时的分开，更多的是迫于世俗和家庭的压力，感情上并没有破裂。

最关键的是，我内心深处，有着很老套的义气感和道德观。

我想我和冰大概算是一路人，为了曾经的承诺，付出再多的代价，也要做一生的守护。

所以我很赞同冰的知恩图报的想法，滴水之情，尚当涌泉相报，何况是重病之中，不离不弃的相扶相守？

“安，其实我晚上想留她自己住在我家，我去陪你。但是静情绪不稳定，我担心我去找你，她可能就不见了，甚至会去做傻事，所以我只能不上班的时间都马上回家陪她。这几天晚上，她也不怎么睡觉，一直在哭，边哭边跟我说着这两年有多么苦，多么想我。”

“哦，对了，她还说她在那边搜到过我的网上空间，看了我之前写的所有文章，她一直在默默地看，没有留言。所以她很笃定我心里还一直有她，这一次才这么毅然决然地跑回来找我。我在写完遇到你的那一篇以后，再也没有更新过。她没想到，一年之中，我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喜欢上了你。”

冰终于说完了，有点紧张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我点点头，跟我想象的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我并不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我看着冰，说“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她都会住在你家？”

冰点了点头。

我又接着说，“冰，我不怪你。她回来是件好事。我们分手吧。”

冰眼圈红了，“安，我之所以到现在才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很可能会选择分手。我虽然之前喜欢静，但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安排好静的生活，我们还好好地在一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