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秋天。游泳加泡温泉回来,晚上热腾腾的羊蝎子,干煸肥肠。又临近午夜,却感觉一切刚刚开始,心不寄事的感觉真好。昨晚把她数落了,结果她早上七点就爬起来忙工作,委屈的说天才蒙蒙亮呢。我却头一次没有心疼。晚睡,早起,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奔跑的路上,怎样付出都不为过。
Chicago conference Day 1 你好像瘦了,头发也变长了,背影陌生到,让我觉得见你是上个世纪的事。然后你开口叫我名字,我就想笑,好像自己刚刚放学,只在楼门口等了你五分钟而已。
经历了三天芝加哥的繁忙,也算不虚此行。回来路上,跟她聊了一些。前几天她说想辞职,我了解她一直的压力和不顺心,既没有劝说她要留下,也没有怂恿她辞职。我告诉她,无论去留,如果你觉得怎样做是对的,你就那样做就好。那天她很低落很绝望,仿佛暗无天日,太多话听不进去,我便也不说,草草晚安,睡眠是唯一良药。那时我还在会场,偷偷跑出去给她打电话,响了一声便挂断,她说妈妈在不方便接听。后来一想,这样也好,很多时候睡个觉,吃顿好的,确实比苦口婆心劝说强。
今天回来路上,国内还是午夜,而我这边也天黑,在黑暗中与发动机的轰鸣声里,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历过的一些事。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依旧清晰、动人。等她醒了后,我跟她说,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分享。她说好,就开始乖乖的听着。此时此刻我仿佛变成了台上讲故事的人,而她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头一排唯一的听众,时不时点头“嗯、嗯”,跟我互动。
我对她说:我初中前,我家不富裕,住的都是姥姥姥爷分配房子,也就是,我爸妈40岁前,还买不起房子。我上初中时,买了房子,花光了几乎所有积蓄。我爸很辛苦,经常半夜来电话,就要起来,黑白颠倒。那时我中考,他五点起床,晚上八点回家,所以,家务都是我妈做,起早贪黑还要照顾老人,照顾我学习。我妈也上班啊,也好大压力,很多指标。姥姥姥爷身体不好,动不动就住院。最惨的时候,姥姥住院,姥爷生病,我也发烧,爸妈都在医院,两头跑。有时候,我就被锁在家里,我生病,不能上学,可是姥姥姥爷在医院,爸妈在医院轮流照顾,我也出不去。窗户也锁着,我就趴在窗户看外面。然后终于有个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吃药,那种口服液,我不爱喝,但是也二话没说喝了。可是胃受不了,又立刻吐出来,就等于嘴被药苦两次。小时候总生病,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认识我,也买不起太多好东西,但我不会吵着要。那时候穿的衣服都特别大,像男孩子,因为妈妈觉得还会长,买大了能多穿几年。亲戚之类的就嘲笑我,说我土。其实我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但我不想为了好看,让妈妈多花钱。所以可能也是那时候,就一直习惯了穿大的衣服,男孩子点的。从没有裙子之类的,那种衣服很快就会小也会过时,不实用。我也不爱买衣服,也是那时候,习惯了同样的衣服穿好几年。觉得也没什么,我知道什么好看什么好看,但我更知道别让妈妈为难更重要。我觉得我也挺幸福的,无论是生病,还是贫穷,都是在小时候,小时候傻,受苦也不会觉得苦。还有一阵,我爸没工作,因为不会拍马屁,而领导喜欢拍马屁,他却是实干家,最后主动递上了辞职信。那是高一高二时候,我爸一点没沮丧,特别乐观。他笑着跟我说,我这个年纪了,不好找工作了,但是没事,我可以做一切我能做的,多苦多累都没事。所以他去应聘,当老师,教他会的。你能想想一个快五十的人还要备课,去讲台,而其余都是小年轻的地方吗,而且工资是以前三分之一。他也跟我说,想回到以前的薪水,基本不可能了,但是别担心,咱们的生活不会被影响,你该吃什么,都会保证,别省。然后还去小学门口,贴广告,当家教。总之就是各种途经挣钱,哪怕都是小钱。我知道这个消息,一点没有沮丧。反而从心里,有一种从没有的坚强。以前条件好,总唧唧歪歪乱想,现在真发生灾难了,突然心里有种强大的感觉,觉得没关系。一定能度过。印象特深的是,以前买衣服,都跟我妈去大商场,那次后。我跟我妈心照不宣的去了从没去过的,以前我特别瞧不起的那种廉价的店。还跟我妈说,以前我真不知道几十块还能买裤子啊,而且还挺好看。高中,早饭以前有15块,那次后,我跟我妈说,你给我五块就行。而我是个特别挑食的,五块买的我都不爱吃。我就攒着,差不多攒一礼拜,吃一次,为了买可口的。不过我真的觉得老天都懂,这种日子也就持续了两个月,我爸就找到了新工作,我姥爷给的。我姥爷以前是厂长,姥爷的部下是我爸现在公司的老大。就把我爸录了。我姥爷说,现在,我们住的是你们买的房子,我们白吃白喝的,这下总算能补偿你了。我爸说,我没钱的时候,也是你收留的,从结婚后的十几年,都是住您的房子。总之我爸特别感激,工作特别努力。完全新领域,但是他比任何人都认真努力虚心,虽然从零开始,但现在没几年也到了高层。他跟我说过,“面子重要,还是本事重要?而我,不怕丢人,我不懂就问,我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说我,你可以暂时瞧不起我,觉得我特笨,但是最终我都弄明白了,我自己心里开心,做事也顺利,领导满意,一切顺利。”我也是脸皮特别薄的人。生怕别人知道我哪不会,宁愿端着忍着也不问,怕别人看低我。但是我现在也变成了他,如果我知道一件事足够重要,哪怕被议论,我也要弄懂。因为我知道,让别人彻底闭嘴,服你,唯一办法就是暂时当下面子,虚心去问,去提高,多吃苦,只有经过这些,你才能得到最终的尊重。不然你得到的只能是一时之间,逃避给你带来的安全感,早晚会露馅的。虽然我才来美国两个月,但是那些比我大的,都不敢欺负我。不是我看起来严肃不好欺负,而是我用行动,去证明自己,让他们知道我虽然刚来,但是我能用英语表达我的意思,而且我能想的很全面很深入。明年开会,我会以主席身份出现,我相信到那时候,我会更加从容。我希望你也可以用平常心生活,多看你拥有的东西,不要操之过急。我爸妈40岁前,我们的生活也很苦,除了日常生活吃喝,没有其余开销。40后好一点,却又突然没工作。彻底稳定是45以后的事情了。可能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不在,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不顺心。可我想告诉你,就算你结婚了有房子,你依旧会有很多困难,孩子,老人,工作,压力只会比现在大。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想我爸妈好歹都是那年代一百个人就一个本科生出身,毕业于名校,那样拼命,还都是40岁,生活才稍微能好点。更多的人,都还不如我父母,所以,你现在真的还年轻,你在这个年纪,已经拥有的挺多了,你的本科,你的工作,在别人看来都太厉害了,你觉得你不厉害,是因为你不知道大部分人多普通。你的工作环境,接触的人,都是那少数的富人,大部分人根本没条件去。你跟金字塔顶端的人比,当然会自卑。成熟是能看清自己的优缺点,摆正自己的位置,取长补短,坚持不懈,乐观的勇往直前。我希望我们能多总结自己的过去,多成长,不白受苦,越是在吃苦的时候,越要抬头挺胸,微笑着,淡定的,踏实面对。多看看远处,不要拘泥自己的眼界,不要只能看到自己,不要觉得自己想的就是全世界的样子。你见的越多,经历的越多,越能踏实乐观的过好现在,不再觉得自己特别痛苦。人都有极端的时候,我也会有极端觉得自己被抛弃,全世界我最痛苦的感觉,当你崩溃后,应该平静下来,正视自己的优劣。我来美国两个月了,可以说这两个月我每天过的都撕心裂肺的,真的。但是我敢说,我现在完全适应了。你就记住,阳光总在风雨后,一切都会好,而想尽快变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动脑子,行动起来。
她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期间回应我几句,最后,她说:我现在是凌晨3点,曙光在一步步靠近,天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