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吴教授的交往居然会那么单纯,只有见面时的轻轻拥抱和告别时的用力握手,期间都是安静的对话,聊我们各自的过去。对于gay圈而言,吴教授不仅体貌性感,打扮潇洒摩登,谈吐更是温文尔雅,嗓音极其磁性。但我每次面对他居然没有半点那种欲望,我问过他,他说他也没有对我有那种感觉,我说,是我不够性感还是我不是你需要的角色。他说不是,他说我真的当你是自己的学生或者孩子,你长那么好看,文静乖巧,照理是我非常喜欢的对象,但我知道你心理爱着一个人,不要玷污这样的情感,你可以找别人,我做不到。
吴教授还有着婚姻,有一个儿子在澳洲工作,太太因为类风湿病病退在家,不能出门,生活完全依靠保姆护理。太太不知道他是gay,但经常劝他离婚。吴教授说,我怎么可以抛弃一个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人而且她是我儿子的母亲,虽然我跟她从来没有过爱情,这也是我常常愧疚的地方,一个gay为了社会存在感而结婚,简直自私到几点,真是罪恶作孽。
我头一次听一个中老年的gay谴责自己对于婚姻的负罪感,吴教授真是个君子。他也告诉我他的情史,十五年前他四十岁的时候跟他的学生,一个来自安徽农村的孩子。那孩子不懂自己是gay,也许是出于本能吧,经常跟随着吴教授,吴教授以为他明白,某个夜晚帮他修改论文时拥抱亲吻了他,那孩子突然疯狂地亲吻吴教授,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基佬恋爱。他们的恋情持续了两年,男孩子毕业原本要去上海教书,但为了吴教授留校做了图书管理员。但是吴教授不能经常陪伴,只能偶尔地在一起,男孩子要求他离婚,吴教授没有答应,于是那男孩子辞职去了上海。此后好多年,吴教授都不敢建立新的恋情,他认为自己给不了对方完整的爱,他从来不怪罪那男孩的绝情,两个相爱的人要天天厮守相伴,是天经地义的吧。
就在去年,吴教授参加一次学术会议,遇到一个四十岁的儒雅中青年,两个人由专业聊起,非常的投缘,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知道对方的性向,会议的第三天就外出开房干柴烈火般通宵**。吴教授以为自己遇到了第二春,那男子特意从宁波搬来了杭州,还辞掉了宁波的教授工作,说是要再杭州开设教育中心,求吴教授助他一臂之力。
一切都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借楼,招聘教师和工作人员,策划遴选教材,甚至建起网站开始招生。当然建校初期的资金投入也是巨大的,那男子说自己已经投了一百多万,看来还需要一百来万,正在跟银行申请贷款,但贷款迟迟没有批下来,许多工作都停顿下来了。吴教授承认自己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就一次性划了一百万过去,建校进程加紧开展起来。过了一个星期,那男子不再约吴教授吃饭,电话也关机了,吴教授去教育中心找他,居然人去楼空,保安说,陈先生只是临时租了两个月用于启动办公,他说招生完成,回宁波了。
吴教授这才想明白,除了陈先生的手机,与他居然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他在宁波住哪里也不知道,手机关机,去他开会时注册的学校找,说是根本没有这个人。吴教授想报警,但根本不知道怎么找理由,托朋友找银行问询,那个收款账户注销了,那人的银行信息没有公丨安丨局出面不可以查询。
吴教授只能自吞苦果,到老却中了这样拙劣的骗局,所以,性的确是可以迷惑一个智者。
不知不觉,来上海已经两年了,写了那么多,回头看那些文字,有些还能感动,有些却有点羞耻了。感动的不是我的文字表达,而是因为一些人一些事,羞耻的确是我文字表达上的浅薄与无知。
新哥一路既往对我那么好,那么宽容,我却还是依旧那么顽劣那么不晓得好歹。我常说,新哥,你上辈子肯定干了什么坏事,老天派我来惩罚你。新哥一把揪我上床,看老天派谁来惩罚谁。
我们还是经常闹,又天天的如胶似漆,新哥常常抱紧我各种掐我,问我还会不会跟别人跑了,我只能深深地舌吻,新哥是我的生命。
分割线———————分割线
上次写到吴教授,在我痛苦寂寞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安慰。那种完全与肉体无关的精神安抚,而他却说,是我给了他许多心灵的慰藉。我能够明白我们彼此都不可能发展到肉体接触,真的,每次跟他见面顶多就是礼节性的握手和拥抱,虽然有几次我闻到他颈脖里的气息,有一种想亲吻他的冲动,甚至感觉自己硬了,但在松开他的那一刻,我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神。
正是吴教授让我从糜烂绝望的自暴自弃中摆脱出来,后来吴教授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大体意思就是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他怕自己乱了阵脚,他觉得我是不可侵犯的。我读着那条微信好震惊,等我想起回他,他已经把我从微信好友里删除了。没想到,吴教授是喜欢我的,我当时很后悔,虽然我从心底里对他更多的可能是仰慕,但谁会拒绝一个儒雅绅士的爱,特别是我这种迷恋老男人的小贱人(这最后一句话请某人装瞎)。
就这样,我像个正常年轻人一样投入到工作中,想起刚大学毕业进电视台的光景,那一想却又想起了德叔,我好贱。
周围的同事和领导都很奇怪,那个刚入职的年轻人,从一开始的孤僻变得活泼阳光了,除了自己手头的工作,任何人请我帮忙都比做自己的事情还热情,但他们不知道,在寂寞的夜里,我依然孤苦,我常常站在阳台里对着西湖哭泣,心里叫喊新哥的名字。
一天夜里,大概已经快一点了,有人按门铃,我以为是哪个酒鬼喝醉了跑错门了,从猫眼望出去我惊呆了,居然是德叔。我对着猫眼呆了好久,但本能的冲动还是迫使我打开了房门,我扑到德叔怀里,闻到德叔浑身的酒气。我摸着德叔的脸,你喝了多少酒。德叔居然在流泪,我不晓得喝了多少,今天钱云海来杭州看我,我们就多喝了点,刚刚我送他去火车站,可能是喝醉了没控制住,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回了杭州。德叔突然笑得怪异而恐怖,阿峰总会说起你。
那天德叔没说几句就显得很疲乏,抱着我也是松垮垮的,我知道他醉的很深,就扶他上床,帮他解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我们的第一次,我满身的血液膨胀,但看到他紫色的醉脸,我又好厌恶。我帮他脱了外套,就直接盖好被子,我此刻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欲望。我不停地回想我们的过去,但那些过去似乎就是别人的童话。
第二天,等我从沙发上醒来,我身上盖着原本给德叔盖的被子,我里外找了一遍确认,德叔走了。他用他遒劲的钢笔字留了一张字条,阿胜,好好的,德叔爱你,但不会再来找你。
我的泪打湿了字条,我会想你的,德叔,但我真的不会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