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东子刚刚荣升为组长，公司就要暂时调配他去吉林市工作一段时间，大概三四个月的时间，得知这个消息，东子没有理由不服从单位的安排，我更没有理由反对他去工作。公司仍然会为东子提供宿舍，隔天早上八点报道，我不同意东子提前一天前往吉林市，建议他当天起床坐最早的一趟车去吉林。

东子临走的前一天，我下班在路上，主管电话打来让我出差，即刻出行。我当即反对，主管则在电话中以扣发年底奖金为由要挟我，如果不去，后果自负。东子要走了，本来心情就不好，打算东子临行前，好好搓一顿，主管的一通电话更是弄得我火冒三丈。

“明天我去单位办理离职手续，出差的事你找别人吧！”电话中对主管说

早就打算不干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提了出来。主管听到很是惊讶，瞬间变了语气。

“你们怎么都相继离职，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吗？”主管貌似在恳请

“坚持不了，这个月工资我不要了，就这样，先挂了。”说完我立刻挂掉了电话，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家，倒在床上等着东子下班回来，东子这一走，三四个月，对于我来讲，简直是折磨。

东子回到家之后，陪着东子一起将换洗的衣服装进行李箱，我看了看衣柜，很多东西衣服都没拿走。我问东子为什么不都拿走，东子说，又不是长期去，这里还是我家，为什么要把东西全拿走。简单的交流，被东子感动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东子是在为我宽心，他知道，所有衣物都拿走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家，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会伤心难过。

“不用这么歇斯底里，不就暂时出去一段时间吗！”收拾好行李，在饭店，东子提着酒杯对我说

“我并不是歇斯底里，只是担心。”我说

“担心什么？”东子问

“你要是让人拐跑了怎么办？”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要去多想。”东子笑了

东子知道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也不需要过多表达什么，一切都在酒里。很长时间没跟东子喝过这么多酒了，当晚喝得烂醉如泥，都不知道我和东子是如何走回家的。清晨五点，东子起来了，朦胧中我也醒了，却没有起身，是因为不想让东子看出来我的不舍。微微听见东子在穿衣服，然后轻轻的将行李箱移动到了门口。东子开门准备走的时候，我在卧室喊了一声，注意安全，在车上小睡一会。东子“嗯”了一声，关上了房门。我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到了阳台，拉开窗帘，看着他离开。东子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单元，立刻回头朝家里阳台窗户看了过来，看到我站在窗户边，挥了挥手，示意我别看他，我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勉强抿嘴笑了笑，同样朝东子挥了挥手。东子转过头，顺着胡同向大路走去，不时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直到看不见东子的身影，我才趟回了床上。

“完蛋玩意，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说我歇斯底里，是谁刚才揉眼睛了？”我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给东子

“滚蛋.”东子回了微信。此时的东子已经坐上了开往吉林市的动车，长春市到吉林市的动车，每天大概有十多趟，包含各个时段，行程40分钟。大学时候跟东子曾经去过一趟吉林市，除了松花江，对于吉林市的其他还很陌生。

东子走后，每天晚上我俩都会通电话，时间长的时候一个多小时，短则十来分钟。离职后我没着急找工作，给了自己充分的休息和调整的时间。东子开始一周回来一次，陆陆续续的变成了一周两次.三次.非双休日期间，东子都是晚上下班坐动车回到长春，早上再坐最早的一趟动车赶回吉林市上班。我曾问过东子，这么来回折腾你吃得消吗？不行的话，就一周回来一趟，在家一起过周末就行。东子则笑着说，无论回家的路途多么坎坷，我永远乐此不疲！

“哥，往返的火车票您给报了呗！”东子说着从兜里翻出了车票

“我看你贱兮兮的，准没好事。”

一天，东子回到家，非得拉着我跟他一起看《士兵突击》，我说都多少年前的老片了，还看，东子说他没看过。我很多年前在大学寝室就看过了，这次跟东子是从头到尾的又看一遍，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次看的时候感触特别深。

史今班长在得知自己要离开部队转业的时候，对许三多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人总是要分的，而且越分越远，见不着面、摸不到人，想的你抓心挠肝。可咱也在长啊，个儿越来越高，能耐越来越大，到时候想见谁就见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从天南到海北只是一抬脚的距离。”

看到这的时候，我伸出胳膊，搭在东子的肩膀上，转过头对靠在床头上的东子说，你看这句话像不像咱俩，东子说哪像了？

“见不着面，摸不到人，想的我抓心挠肝！”我说

“那你现在应该没心肝了，已经抓坏挠坏了。”东子鄙视我说道

“让我摸摸你的心肝还有没有？有的话，就说明你没想我。”说着把手伸到了东子的胸口，边看电视剧边摸着。看到许三多在坦克装甲库房呼喊班长史今不许退伍的时候，我哭了，东子也哭了。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是要分的，越是想到这，就越是难受。

“孩子，你也在长啊，个儿越来越高，能耐越来越大，到时候想见我就见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从天南到海北只是一抬脚的距离。”东子摸着我的脑袋，把我比作成孩子，组合成了电视剧台词的后半句话。听东子说完，我使劲打了东子一拳，嘴上说，我不要什么天南，不要什么海北，不要什么一抬脚的距离，我要的是现在，就是此刻，连脚都不用抬，就能看到你。

第二天早上，像往常一样，东子坐早车走了，而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东子匆匆的离开，从原来的起床送别，到睁开眼睛道别，再到睡梦中东子已经离开。在床上抻了个懒腰，起床洗漱，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句话，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配图是一张我和东子大学出去旅游的照片。中午的时候，远在家乡的小宇（是发小，是同学，也是兄弟）给我打来电话。

“老铁，怎么了？”电话中我先开口问道

“你和东子结拜了？还是领证了？”小宇电话那边，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突然说这话？”

“你没看朋友圈？”小宇问

“没空出时间看，怎么了？”我疑惑道

“东子发了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朋友圈，一会有时间你去看看。”

“我还是先看看吧，然后再给你回电话。”说完，我挂了电话，迅速翻开朋友圈，看到东子也发了一条，文字和配图跟我发的一模一样—不抛弃，不放弃。（《士兵突击》中钢七连的那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