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

第二天下午，我如约赶赴聚会地点，还没走到，就看见不远处其他人都已早早等在那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她，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看到了我，却立马迅速地背过身去。

这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为什么还跟小五说是怕打扰我。

我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装作心情愉悦的样子。

其他人没有察觉到我和她之间的诡异气氛。

“人都来齐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始拍照吧。”李莉招呼着大家站好队。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小夕站在离我三步开外的地方，我和她之间隔了一个空位，大概是她给李莉留的位置。

李莉对好了相机焦距，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躲在一边的小夕往我身边的位置推。

“去，这位置给我，你去站小逸旁边。”

我转过头看她。她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向李莉表示无声的抗议，一边又被李莉推搡过来，只好赶紧稳住步伐。相机的红灯闪烁频率渐快，拍摄进入了倒计时，她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就范，站好位置。

余光中看到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浏海，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之一，常见于内心焦虑或尴尬的时候。

“咔嚓。”听见相机发出声音，拍摄结束了。我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她就站在我身边，我要不要主动和她说话？

寒暄？

这在她看来，是另一种冷漠的方式。可是除此之外，我心里只有一堆说不出口的沉重问题。

“小夕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听见另一个干部这样说，我才回过神来。

我才发现刚刚站在身边的她已经走开了。

她忙向对方摇头，挤出一个笑脸说，没事。

餐桌上。

她没有和以前一样拉开我身边的椅子自然地坐下来，而是故意选了个三点钟方向那个看不到我的位置。

“小逸，这汤挺好喝的你试试？”

见我汤碗还是空的，坐在我身边的另一个女干部l热情地拿过我的汤碗给我盛起汤来。

我抬眼看小夕。她正看着l的举动，表情复杂。

我的习惯是吃完饭后才盛汤喝。如果汤一早盛起来就凉了，喝了胃会不舒服。可是我没有阻止l，而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餐桌上，大家聊的无非是工作着落的问题。

忽然l问起小夕。

“小夕，你之前是在d城实习吗?”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

l说的d城，就是我的家乡。

“是啊。”小夕说。

这段时间，我对她的生活和行踪一无所知。只是有段时间都没在路上见过她，原来她去了d城实习吗?可是她怎么会……

l并没有意识到我是d城人，继续追问小夕。

“你怎么找了d城的工作？你家不是在a城吗?后面你就待那里了吗?”

“就……之前随便投了，刚好……实习生统一安排去那边实习几个月，后面可能会被调动回家吧……”她有点心虚的样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着l的问题。

“这样啊…小逸你呢？继续留在这里吗?”l又问我。

“嗯。”我说。

我也已在这座城市实习，这件事情李莉有在群里提起过，大家都清楚，当然也包括她。

二月考研成绩出来，我的分数与理想院校失之交臂，学长建议我调剂到a城的大学，我果断放弃。

对a城我有一种心理抗拒。

其实在没遇到小夕之前，a城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伤心地，所以那时候才果断地告诉她我不会去a城学习或工作生活。现在旧恨未去，又添新仇，a城已经成为了我的禁地。

当初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要照顾我，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毕业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了吧？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想仔细看看她的模样，抬起头望过去，却正好对上她毫不掩饰的目光。

她正一手扶着额头，偏着头看我。

就跟以前坐在一起自习的时候，她一边撑着脑袋默默地看着我抄笔记一边想着心事的样子。

她仿佛陷进了回忆里一般，对我的目光不为所动。

我就这样安心地观察起她来。她头发比以前长了点，染的色也褪去了，应该是公司要求，脸色不大好，有点苍白，眼镜也换了一个，衣服风格倒是未变，还是白色t恤，只是图案可爱了一点，是她妈给她挑的吧……

她忽然回过神来，发现我在看她，眼里转瞬即逝的惊讶，躲开了我的眼神后，皱起了眉头，又别过头去。

我却听到她一声重重的叹息。

或许我们都认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的道理，所以不敢再去打扰对方，让回忆破坏内心的安宁。

*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错误》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