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把黑色的长卷发剪了，留了一头只比板寸长一点的男式短发,还染白了。

很快桌上摆上了扎啤和鸡尾酒，只有酒怎么能尽兴呢，李莉兴奋地从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大家来玩牌吧。输的有惩罚”

“惩罚是什么？”一个干部问。

李莉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应用软件展示给我们看，说：“就让它决定，怎么样，公平吧？”

那个应用软件当时活跃于我们老乡会，社团聚会，舍搓，班搓的餐桌上，在好友圈里以“惩罚凶残”出名。不过我还没有见识过，今天不知道谁会“有幸”体验一下这个软件是否名副其实。

“方晓你也一起来打牌吧。”李莉热情地招呼她。

“好啊。”方晓爽快地答应了。

方晓把吧台交给员工打理，就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

我不怎么打牌，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打牌高手，称得上爱“赌”如痴,特别是李莉。小夕说过，李莉平时无聊就会过去宿舍找她和其他舍友一起打牌，也听说我们社团前任主席在宿舍里藏了一张麻将桌，李莉有时候也会过去一起打麻将。

一玩起牌，现场气氛就整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本还在说说笑笑的一群人，个个表情严肃，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那副牌，暗自揣摩着。或许是怕游戏结束的时候那个未知的惩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七十七)

夜里雨声淅沥，空气湿冷，就算盖着棉被，双脚还是像大理石般冰冷僵硬。

我记得，那次最后游戏输了的时候那两个受惩罚的两个人是谁。也清楚地记得，小夕如何在众人的哄闹下羞涩地吻上方晓的额头。我在一旁安静得好像一个雕像，眼看着这场闹剧发生，连加入其他人的喧闹里伪装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大家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小夕借着时候不早了，自己有正事要和我一起去处理的名义提前把我带离了现场。

“你不是有正事要去做吗?为什么要扯上我。”见她也低头不语，我问她，语气比平时冷了一点。

“我没事，只是怕你无聊，提早带你出来透透气。”过了一会，小夕又说：“小逸，我真的很佩服你。”

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一路上街灯有点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你……”

不管是愤怒也好，悲伤也好，有时候情绪是多余的，而小夕不知道的是，我的眼泪落在暗处。

见我没说话，小夕继续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你是没长心吗?还是早被狗吃了？”

“我不长心还能站你面前和你说话？当我妖怪啊？”我无法忍受小夕情绪失控的时候伴随着的语言失智症状。她没想到她那么认真的情绪宣泄被我当成了儿戏，举起拳头眼里充满怨念在我身上搜寻着落脚点。

“你老实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在她还没想好拳头该落在何处的时候，我当玩笑话一样问了这个一直以来未敢开口的问题。

小夕愣住了，放下了拳头。

我直盯着她，语气严厉：“说啊。”

小夕伸出手，我以为我惹她生气她终于忍不住要打我了，只是她的手轻轻掠过我的耳畔，帮我把散落在脸庞的头发捋到耳后。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白痴。”她认真地看着我，轻轻敲了我的额头。

(七十八)

“其实我并不如你说的那样淡定。我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坚强。我也会难过，因为你说的话，做的事情。只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弱爆了，所以有些情绪我宁愿自己消化，也不愿让别人看见。”我枕在小夕的大腿上，躺在足球场的看台看着星空。小夕双手捧着我的脸，低下头看着我的脸认真听我说话。

我终于向她承认，我对她的在意，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浓厚的困意袭来，我翻身抱着小夕的腰，像是抱着抱枕般，把头埋进她怀里，夜里有点冷，她轻轻搂着我。“你冷吗？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你盖上？”她温柔地问。

我摇摇头，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过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小夕正看着天空发呆。

“我们走吧。”我坐了起来，帮她揉揉被我当做枕头的大腿。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夜深人寐，风吹草动，偶有犬吠，我和小夕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快走到宿舍楼下，我发现刷卡的铁门那里好像有两个黑影，疑惑地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坐在台阶上隔着铁门聊天。这是情侣在幽会？

借着路灯，我才认出铁门外的那个穿着卫衣还把帽子戴上的那个人是宁洁，另一个人是住我们宿舍楼的学妹。

“小夕学姐，小逸学姐。”宁洁也认出了我们，眼里满是诧异：“那么晚了你们去哪了？”

“去操场散步回来，你们怎么不找个地方待着聊，要蹲在这女生宿舍大门口？”

我对她们的行为感到奇怪。

“我觉得这样挺好。”宁洁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夕用卡把门刷开了，问宁洁：“你要进来吗?”

“不用，学姐你们回去休息吧。”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小夕拉上我走开了。

“她们怎么？”

“最近自律会在查晚归门禁啊，说你笨了还不信。”小夕解释：“超过一点刷卡就会被记录成晚归，还会全院通报批评的。宁洁有希望留任当干部，不能留下黑底，另外那个女生，也是另一个社团的预备干部。”

我们学校十分讲究校园纪律，管理严格，最近又抓起了晚归。因为不久前就有学生晚归结果路上遇到劫匪。

“那你…”记性差的我才想起辅导员前几天开会有提醒我们这事。

“我这个快退休的老部长没关系啦。”小夕不以为然，走到三楼楼道口，捏了下我下巴说：“赶紧回去休息。”我点点头，她转身走向宿舍。我背过身去，向上走了几个台阶，在拐弯处回过头，看到小夕走到宿舍门口停了下来，忽然她转头看向我。她和我一样，没想到目光还追随着离去的背影，她朝我挥挥手，慢慢打开宿舍门，身影顿时淹没在门后的黑暗里。